陆棠桦突然开始移动,他朝某个方向狠命撞了过去,像是在搏命。
苏念珠的心随着男人的动作高高跃起。
她被男人圈在怀里,耳边是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声音,鼻息间除了那些烧焦的木料味道,便是男人身上熟悉的皂角清香。
一个皇帝,不用上等的熏香美料,却喜好用最廉价的皂角。可就是这股味道,将苏念珠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的心硬生生压了回去。
“哐当”一声,她与陆棠桦重重摔在地上。
男人给她和那孩子当了肉垫,苏念珠有点被摔懵了,半响反应过来爬起来的时候却被陆棠桦按住了头。
“让我抱一下。”
男人的嗓子被烟呛住,说话的时候声音更沉。
苏念珠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似乎连身子骨都要融入他的骨血之中。她颤抖着,似乎连灵魂都震颤了,她听到自己快速上升的心跳,她分不清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是因为男人宽阔温暖的胸膛。
“哇啊啊……”两人之间的气氛被小孩的哭声打破。
小孩挣扎着从陆棠桦怀里出来,直奔向不远处正在焦急回来寻找孩子的母亲怀里。
苏念珠回神,大口喘气,坐在地上,推开身上湿漉漉的厚重大氅。她看到陆棠桦后背被烧焦的衣服,被烧得卷曲起来的头发,还有那张满是黑色脏污的脸。
苏念珠伸手替陆棠桦抹了一把脸,却不想自己手上更脏,陆棠桦原本就脏的脸此刻更是脏得跟泥猴子一样。看到这副模样的陆棠桦,苏念珠忍不住笑了出来。
“噗……”
陆棠桦坐在那里,看到苏念珠笑,也勾了勾唇,然后伸手替苏念珠将额前碎发拨开,露出那张同样脏兮兮的脸。
“为什么一个人跑进去?”陆棠桦的指腹摩挲到小娘子眼角处的伤口,脸上笑意瞬时收敛。
苏念珠被陆棠桦的变脸绝技唬得一怔,竟然乖乖回答道:“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自己能救……”
苏念珠想,不管换作是谁,都会这么做的吧,这是身为一个人的本能。
“能救?如果不是我冲进去将你们带出来,你们现在就是里头的一捧灰!我连捧都捧不起来!”
男人的语气是冲动的,而作为女人来说,此刻最需要的是安慰和劝导,而不是像陆棠桦这样狂发一通脾气。
虽然苏念珠明白,陆棠桦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他也确实救了自己的命,或许换作其他任何一个男人,苏念珠都不会觉得不对劲,甚至还会感念的道歉。可陆棠桦不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行。
“那你不来救我不就行了?省得连您自己这条金贵的命都不小心搭进去!”苏念珠灰扑着脸跟陆棠桦呛声。
陆棠桦被她说得一噎,气血也上来了,“我不来救你,你想谁来救你?陆从嘉吗?”
苏念珠也不知道陆棠桦怎么突然就提到陆从嘉,“反正我不要你救!”小娘子气冲冲站起来,还没站稳,脚下踩了一块小石,径直就摔了回去。
正好陆棠桦还没走,下意识伸手就把人给接住了。
苏念珠在陆棠桦怀里蹬脚,“你抱我干什么?”
陆棠桦气得瞪眼,“明明是你自己在投怀送抱。”
两人吵得正热,突然头顶浇来一桶水,直浇了个透心凉。
苏念珠和陆棠桦抬头往上看,只见男人一袭墨青长袍,左手提着一个已经没了水的桶,右手负在身后,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皇兄,皇嫂,多日不见,近来可好?你们不在,乾清宫可冷清了许多呀。”
暴露了!
“跑啊!”苏念珠拽着陆棠桦,闷头狂奔。
陆从嘉站在原地,看到身后正在救火的郝鹭,暗自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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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一处马车内,苏嫣初坐在里面,看到人群四散奔逃,哭的哭,嚎的嚎,那片本该蔓延甚广的火海如今已经被扑灭,只剩下一点尚在被烧焦的木棍上挣扎的火星子。
她用力扭着帕子,指尖勒出红痕。
不对,怎么又跟梦里不一样?这天降火石都下来了,怎么突然冒出一个郝鹭领着人来救火了呢?还有之前,哪里来的商户居然在大街上送金箔?
且不管那金箔是真是假,本该死伤千人的天降火石如今居然只几人受了一些轻伤。
“啪嗒”一声,马车帘子被人撩开,陆从嘉踩着脏湿的皂靴上来,一眼看到苏嫣初,表情不是很好看。
“你不是说今日会伤亡惨重,正是让陆棠桦彻底失去翻身之地的机会吗?”
苏嫣初看到陆从嘉在暗色之中渐露出猩红之色的眼睛,面色惨白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是那个算命的告诉我的。”
“算命的?到底是哪个算命的?本王看他或许是年纪大了,该入土了。”陆从嘉此话一出,苏嫣初面色更白,她坐在那里摇摇欲坠,更添怜色。
“算命这种事是泄露天机的,或许算多了,难免出些小差错。”苏嫣初心虚偏头,视线落到窗外,“王爷您瞧,天降火石这件事不是准的吗?咱们现在只需要将流言散布出去,那暴君自然再不能翻身。”
苏嫣初能梦到未来之事的事她一个人都没说,可有时候为了达到某些目的,她必须要泄露一些机密。她自然不能将自己供出来,便只能推说有一位半仙道长,算命极准。
一开始,陆从嘉自然是不信的,可当第一次发生后,他便惊奇于这样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