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回去, 赵纪宁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桑白受了伤,他背着她回家, 然后背上的人却越来越重, 越来越重,赵纪宁脚下地面一步步下陷, 直到整个人快要埋进地里,他才回头一看,不知何时, 他背着的人变成了一块大石头, 桑白早已消失不见。
赵纪宁猛地惊醒,吓了一身冷汗,他坐在床上用力喘气,满头大汗,他环顾着四周, 深夜漆黑,满室寂静中,比噩梦更可怕的现实袭来。
桑白早就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赵纪宁第二天来学校时,精神萎靡,苍白的脸上没休息好的黑眼圈特别明显。
这一点和他小时候特别像, 一没睡好就挂在了脸上。
桑白端详着他,掩不住稀奇。
难道就因为昨天背她回家太累了所以连觉都睡不好导致今天打不起精神?
那她可真是罪人。
桑白单脚跳到他桌前,睁着眼一动不动打量着他, 这份注目过于强烈, 让赵纪宁无法忽视。
他从窗外扭回眼落到她脸上, 无声发问。
“你昨晚做噩梦啦?”面前的女孩心无城府坦然直白地问,又是一个触动到赵纪宁内心深处的点, 他本能皱起眉。
“关你什么事?”
“我就问问。”桑白看天,又看回来,“毕竟你昨天送我回家了,同学之间的关怀。”
赵纪宁冷冷拒绝:“大可不必。”
“.........”
“行吧。”桑白一瘸一拐回自己座位,“那我回去上课了。”
到傍晚下课,桑白的脚已经好了大半,其实早上起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还有轻微淤肿,走路不太顺畅。
昨天那个老医生把她骨头扭正了之后根本病因已经清除了。
她今天是明目张胆地跟在赵纪宁后面,不过他似乎没有发现,今天他走得也不是昨天那条路,桑白拖着自己刚痊愈的“病躯”,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穿过学校附近的几条街,周围渐渐冷清下来,比起热闹的街道商铺这边更像是正在开发的工业区,马路边尘土飞扬,两旁大樟树都灰扑扑的。
今天是个阴天,傍晚过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阴沉,桑白提心吊胆,经过昨天一系列事情之后,深刻铭记了自己此刻“小学鸡”的身份。
试想,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独自在天黑时走在这荒凉郊外,任谁看了能控制住不起坏心?!
桑白扯起袖子捂住脸,加快脚步,一路小跑追上去,在她赶上赵纪宁时,刚好看见一抹蓝色衣角从她眼前消失。
她定了定神,面前出现了一片大型工地,重型机器在轰隆隆运转,工人三两忙碌,四处散落着水泥板砖。桑白看到不远处赵纪宁戴了个蓝色安全帽出来,一只手系扣另一只卷起袖子,似乎准备下一秒就开始干活――
桑白当即便忍不住捂唇呜咽了起来。
没想到他平时竟然是靠在工地上搬砖为生的!
太惨了。
她的崽崽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桑白想立刻冲出去质问,可理智制止了她,即便是十几岁的小男人也是有尊严的,他肯定不愿意被她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
暗蓝天边挂上一轮透明月牙,桑白背,一边抹泪一边走回家,悲伤的泪水洒了一路。
桑白连着跟踪了赵纪宁好几天,他放了学不是去修车厂就是去工地,然后待在里面许久。有一次桑白特意等到了天黑,才看到他出来回家。
少年形单影只,孤独的背影被月光拉长在地面,他校服外里,身上只有一件黑色t恤,整个人仿佛融入夜色中。
桑白看他进了一片废旧待拆迁的城中村中,然后只有一条漆黑狭窄的小路,属于第二个人的脚步声无所遁形,赵纪宁似乎有所觉察,桑白在他回头前一秒转身,把自己藏在了一堵旧墙后面。
再次看过去,赵纪宁的身影消失了,桑白旁边是一个大垃圾桶,四周扔着无数乱七八糟的脏物,散发着刺鼻恶臭,一只骨瘦嶙峋的野猫从墙上窜过。
她低着头默然往外走,隔了许久,才叫出系统。
“原著里他的少年期就是这样吗?”孤苦游离,挣扎生存,和学校里生活在阳光下的同龄人相比,他就像是一个永远处在黑暗中的孤独体。
“差不多。”系统回答她。
“所以女主角的出现才会在赵纪宁心中烙下无法抹去的印记。”
“难怪...”桑白若有所思,没再开口。
早晨的学校,冷清而安静。
自从桑白穿过来之后,她每一天都来得很早,作为一个习惯了少眠的成年人,混迹在这群正在发育期的小孩中间,自然就显得与众不同。
大概是教室里只有她们两个,和桑白坐了好几天同桌的女生终于鼓起勇气小声和她搭了第一句话。
“乐白,你最近怎么每天这么早...?”
桑白诧异。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班里第一次有人主动跟她说话,因为陶安她们的缘故,其他人害怕被殃及,没有人敢接近她。
乐白就这样被无形孤立,每一天,像个透明人一样生活在班级里,有时候没有老师提问,她从早到晚都可以不说一句话,这样无声的压迫远比直接的暴力来得更为锋利。
她看了看那个女孩一眼,她飞快避开目光,桑白收回视线,随口答:“睡不着,就起来了。”
“哦...”她点点头,迅速把脸埋进了课本里。
这样的安静持续到快上课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