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开口说话的人不是别人, 却正是方才被谢竹君教训了一顿的锦衣侯夫人。她终究也是年轻媳妇,瞧见进来一个宋静姝,大家的注意力便都往她身上落, 放佛其他人都不存在一样, 心中就觉得很不受用。
不过就是一个落魄臣子家的嫡女罢了,仗着有几分姿色,还真当自己能开染房了吗?谢竹君不是不让她乱说话吗?她偏要说, 她又没说错, 难道这宋静姝将来还能不嫁这康定侯府?
瞧瞧这康定侯夫人看她的眼神, 就跟在看一个装钱的聚宝盆似的。
静姝却不知道这忽然冒出来酸了她一句的人是谁,她自扬州回了京城之后, 也没有跟太多人结交,若说跟人结怨,那是更不可能的了, 也不知是谁这么大的戾气。她寻着那声音往边上瞧去,只一抬头,心口却没来由突突的跳了起来, 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她是……她……
一个近乎已经在静姝的心中被遗忘的人,如今却正坐在她的面前,眼神轻飘飘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静姝心里很乱,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却正撞上了身后的何佳蕙, 何佳蕙见她脸色青白, 忙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腕问道:“表妹怎么了?”
静姝的掌心全是冷汗, 她缓缓的把自己的视线从锦衣侯夫人的身上挪走, 低着头勉强道:“我没事。”
前世静姝杀死谢昭的那些毒*药,正是这位锦衣侯夫人亲手给她的。
那些关于谢昭害死周鸿宇、迫害宋家的话, 也都是从她口中听来的。
再后来……谢昭身死,静姝被谢老夫人软禁在小院中,这位锦衣侯夫人也是唯一一个来探望过她的人。
静姝本以为,她来看她,也是念在往日彼此相交一场的情分上,她虽然听信了她的话害死了谢昭,却从来没有记恨过她,因为她一直对她说的那些话都信以为真,静姝自己便是这样看待谢昭的。
可最后的真相,却让静姝完全的陷入了癫狂。
静姝还记得当时那个情景,外头下着大雨,锦衣侯夫人撑着一把油纸扇站在雨中,静姝见她不过来,心里只觉得奇怪,想要出去迎她一迎,却发现房里并没有雨伞。于是她就站在廊下,隔着雨幕对她道:“夫人不进来坐一坐吗?”
谁知她竟然仍旧无动于衷,过了片刻,静姝才看见她脸上忽然多了一丝的笑意,像是怕大雨遮住了她的声音,她往前走了一步,在离静姝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她道:“宋静姝,我究竟没看错你,你竟真的能下得去手?”
“你说什么?”静姝缓缓愣住,脸上神色疑惑,却只听那人冷笑道:“我让你杀他你便真的杀了他,你是个蠢货吗?”她的笑中竟迸出了几滴泪来,视线却如刀锋一样冷冽,仍旧看着她道:“我跟你说的那些都是假的,那周鸿宇是自己死的,你们宋家落魄,也跟谢昭无关。”
“你……”静姝只觉得胸口剧痛,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冲入了雨中,那人顺势后退了几步,天际忽然闪过一道惊雷,劈叭作响,正落在两人中间,静姝吓得跌倒在地上,身子不由自主觳觫,那人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怕了吗?你这样的女人,原就该被雷劈死。”
其实前世有很多事情,静姝到死都没有弄明白,她不知道这锦衣侯夫人和谢昭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她也无需知道,毕竟将毒*药一分分的喂入谢昭口中的,只是自己而已。
但现在……她又一次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心里唯一有的想法,便是远离她。
“四姑娘,过来这边坐。”静姝还在出神,忽听见一旁有人唤她,抬头看时,却是谢竹君朝她招了招手。
静姝便松开了何佳蕙的手往她那边去,何老太太又拉着何佳蕙去见平安侯夫人。
“你脸色不大好,是哪里不舒服吗?”谢竹君瞧出了静姝的异样,她让丫鬟递了一盏茶给静姝,眼神柔和的看着她道:“阿昭今日也来了,就在外头呢。”
静姝果然就顾不上喝茶了,只抬起头问道:“谢先生回京了吗?”
谢竹君瞧见她这样的反应,顿时就笑了起来,这两人难道真是前世的冤孽?注定有那么一段缘分?要不然怎么会这般彼此割舍不下呢?
“这就快年底了,朝廷命地方官回京述职,所以他回来了……”
谢竹君的话还没说完,静姝就忙不迭问道:“那谢先生以后还去通州吗?那地方虽然离京城不远,可终究不如做京官舒坦,况且也不能时时侍奉在老夫人跟前,谢先生最是孝顺的一个人……”静姝还想继续说下去,忽见谢竹君正看着她笑呢,蓦然就红了脸颊,低着头不说话了。
谢竹君只笑道:“这一次不走了,今上龙体抱恙,太子殿下想留他在詹事府。”
静姝只默默点头,果真如前世一般,今上的身子这两年已是强弩之末,谢昭这时候若离开京城,后面的事情就都不好控制了。
“怎么?你不想他离开京城?”谢竹君只故意打趣道。
静姝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正是抓耳挠腮一般的尴尬,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便装作捧着茶盏喝茶,谢竹君也不逼着她回答,只是含笑看她,心里却多少有些遗憾,这么好的姑娘,却是已经同康定侯府定了亲的。
这厢平安侯夫人也见过了何佳蕙,显然是非常满意的,都说扬州出美女,这话果然不假,平安侯夫人看着何佳蕙这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