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容隽的行事作风,从来不是。
他从来都是张扬的、自信的,他从来只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真实的情感宣泄出来,无论是好是坏。
可是现在,他选择了将自己藏起来。
这不是容隽,这不是她认识的容隽。
“唯一?唯一?”
宁岚接连喊了她好几声,乔唯一才终于艰难回过神来。
“唯一,你是不是又见到容隽了?他跟你说什么了吗?还是出什么事了?唯一,你是不是怪我多嘴跟容隽说了那些话?可是我也不想看着你们俩一直这样无止境地纠缠下去啊……万一哪一天你又陷进去,又回到从前那种日子里,难道那样你会开心吗?唯一?唯一?”
“我没事。”好一会儿,乔唯一终于低低应了一声,随后道,“宁岚,我没事。你放心吧,我很好,我只是需要静一静……”
“好。”听到她这么说,宁岚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挂掉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乔唯一推开门,下车走了进去。
夜已深,住院部里很安静,乔唯一走进病房的时候,谢婉筠早已经睡下了。
旁边躺着的陪护阿姨倒是还没睡着,一见到她连忙起身来,正要说话,乔唯一冲她摆了个手势,她便没出声,仍旧坐在自己的陪护床上。
乔唯一在谢婉筠的病床边坐了下来,借着病房里黯淡的夜灯仔细看着谢婉筠的脸色,却只觉得她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旁边的阿姨忽然控制不住地叹息了一声。
乔唯一抬头看她一眼,从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再一低头,就看见了谢婉筠枕头下露出一角的一张照片。
乔唯一轻轻抽出那张照片,看清照片上的人的一瞬间,就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照片上,一对恩爱夫妻,一双古灵精怪的子女,是谢婉筠的全家福。
照片里,谢婉筠还是个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漂亮女人,靠在自己丈夫怀中,揽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笑得很甜。
可是现在,就只剩了她一个,孤零零地躺在这张病床上。
乔唯一忍不住站起身来,捂着脸走到了病房外。
陪护阿姨随即起身,跟着她走到了外面,同样红着眼眶抹着眼泪,叹息着对她道:“谢妹子今天才跟我说起她的婚姻,我之前还说她有你这个外甥女真幸福,今天才知道她还有一个前夫和一双子女,却都不知道身在何方,谢妹子说起来就忍不住掉眼泪,也是个苦命的人啊……”
乔唯一忍不住转开了脸,没有说话。
一直以来,谢婉筠从不在她面前提起过去的婚姻和家庭,姨父她不提,连两个孩子她也不提,就如同世界上没有这三个人一般。
可是乔唯一知道,世界上哪会有不牵挂子女的母亲,更何况她一个人孤零零在桐城守了这么多年,是在等什么,难道她不知道吗?
谢婉筠不在她面前提,只是因为不敢提。
当初谢婉筠和沈峤之间出现危机的时候,尽管乔唯一一再反对容隽插手,容隽还是反复出面调停,最终谢婉筠和沈峤还是离了婚,沈峤带着一双子女远赴国外,自此音讯全无。
事后,她和容隽之间也因此起过争执,并且有一次还当着谢婉筠的面吵了起来。
谢婉筠一直记着这件事,所以从此在她面前绝口不提沈峤和子女,生怕影响她和容隽之间的感情。
哪怕是她和容隽离婚之后,她也不提,因为她一直盼望着两个人能复合。
乔唯一知道她的心意,知道小姨是为了她好。
可是小姨她自己呢?
她这么多年的孤清与寂寞,这么多年的盼望与期待,苦苦的守候,就活该自己一个人承受吗?
这件事一直到现在都是乔唯一心头的遗憾,无法弥补的遗憾。
也就是这种种遗憾,时刻提醒着她,有些事情,终究是回不去的。
……
和容隽婚姻进入第二年的时间,乔唯一辗转两家公司之后,换了第三次工作,然而毫无意外,容隽还是很快又和她的新老板成为了生意搭档以及朋友。
对此乔唯一已经有些麻木了,只和他约定不许干涉自己的工作,也不许通过她的老板干涉她的工作。
容隽对此满口答应,却也要她答应自己一周至少有三天要按时回家。
对此乔唯一不敢保证,只敢答应节假日、重要的日子都尽量按时回家。
事实上容隽那个时候也很忙,一周能按时回家的时间不超过一天,哪怕周末也是应酬不断。因此只要是乔唯一比他早回家就没事,若是乔唯一在他后面回家,便又能让他哼哼唧唧许久,一脸的不高兴,恨不得将她晚归之前的见的客户扒个底掉。
知道他的性子,乔唯一便已经尽量避免晚归,只是有些时候还是没办法避免。
九月的一天,乔唯一再度晚归,偏偏这天容隽难得早早地就下了班,而她硬生生晚了他三个小时才到家。
如此一来容隽便更按捺不住火气了,好在乔唯一早有准备,在他发作之前抢先告诉他:“我明天请假了!”
容隽冷着一张脸,“那又怎么样?”
“明天妈妈生日啊。”乔唯一说,“我们要回家吃饭的。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你要不要看看?”
“我妈想要什么你还不知道?”容隽捏着她的脸说,“可是你又不给她准备……这些身外之物,谁稀罕!”
“那什么不是身外之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