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个新月,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的,做事慢悠悠的不争不抢,也像是个好相处的,可是我每次见她,她额头上和脖子上的那两条疤,就觉得吓人,尤其是脖子上的那条。”爱荷的声音再低,新月也还是可以听得见的。
“是啊,不过你们也没问过她吗?这一个女人家,身上这么多的伤口是怎么来的。”王嫂子继续道。
“谁敢问,她年纪轻轻的一个寡妇,又被婆家赶了出来,本来就够可怜的了。有几个钱但从不摆架子,对邻里也都不错,所以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了。”李三嫂就住在新月隔壁,她家的孩子没少去新月家蹭饭,新月也很是大方随和,所以她也一贯向着新月说话。
“这样啊,那我去问,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还问不得,碰不得了?”说着,王大嫂抬高声音,问新月“新月啊?”
新月这才转过身去,问“怎么了嫂子?”
“你这来我们村也快两年了,你倒是跟我们说说你的事情呗。”王大嫂问道。
“我的事情?嫂子们不都知道了吗?我父母都不在了,哥哥在外面做生意,而我的丈夫也因为兵祸死在外面了。公公去世了,婆婆嫌我晦气又碍眼,所以把我赶出来了。”新月又从头说了一遍,自己当初来李家村的时,说的那些事。
“那你好好一个女人家,这头上和脖子上,怎么有这么深的伤口呢?”爱荷问道。
新月侧手,摸了摸自己脖间的伤口,然后垂下了眼睑“当初,我为了追随我丈夫而去,就想要…”
众人见新月泫然欲泣,也就立刻转移开了话题,爱荷走到新月面前“来,我来替你,你休息一会,这烟熏火燎的,你这皮肤本来就白嫩,要是熏坏了,可就不好了。”
说着,爱荷不由分说,就夺回了新月手里的铲子,开始帮她一起煎鸡蛋皮。
“那你额头上的这道伤疤呢?”与新月一样,不爱说话的张嫂子,突然开口问。
其他妇女们都让她不要问了,新月看着张嫂子,没有打圆场的意思,于是开口道“我的丈夫,有一个疼爱的妾室,妾室的孩子,那年大年初一,我在后院的桥上遇到他,带他去前院给公婆请安,可是那孩子踏雪玩闹,摔破了嘴唇,我那丈夫,不分青红皂白,一把将我退下桥去,我摔倒在一块石头上,摔成了这个样子。”
众人安静了下来,新月刚才一直在说假话,唯独这一句是她真的经历过的,众人也是感觉到了新月的情绪,都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那个沉默又犀利的张嫂子,一刀剁下了眼前的鸡头“还反了那些做妾的了不成,就为了这样的男人,你还想不开?真的是傻透了。”
说完,一众嫂子们都点点头,爱荷更是激动的拍了新月的胳膊一下说“你真的是傻透了。”
“所以啊,我越想越气,养好伤后,卷了那家的钱,毫不留恋的跑出来了。”新月笑,看来这群嫂子们,还都是心地善良,并且嫉恶如仇的。
“谁,谁把我用来做头鸡的鸡头给剁下来了?张嫂子,是你吧,我刚才又没有跟你说,千万不要把鸡头给弄坏啊,你这不仅给我弄坏了,还给我剁下来了,我怎么做…”大厨端着刚刚由人送进去的鸡出来,很是生气的对着正在收拾食材的妇人们发脾气。
王嫂子一听这话,就来气了“谁听见你交代了,你问问在这里的人,谁听见你交代了?”
大厨看向坐着的一群人,她们都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大厨见只有新月一个人好似在发呆,又问“新月,你听见了吗?”
新月摇头“我没听见,不过,如果需要鸡的话,我院子里还有几只,姵儿,姵儿…”
新月抬声叫着自己在这里买的小丫鬟,那个笨头笨脑的小丫头,立刻从不知道从何处钻了出来“在,在呢。”
“去咱们后院抓只…”
“不用,是他没交代清楚,凭什么我们要赔一只鸡啊。”王大嫂自然是不依的,那大厨也只能自认倒霉,端着鸡又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
“姑娘,奴婢来吧。”说着,姵儿蹲在新月身边,想要替新月摊鸡蛋饼。
“不用了,快好了,你快去看看还有什么事情要忙,我们一会就回去了。”新月见也没多少蛋液了,也就没有让她帮忙。
姵儿听后,就又转身去前面,帮着几个姑娘们,去收拾新房了。
“说到底,也是你心善,这活不下去的孤女,把她们拉到城里,要么卖给达官贵人家做侍婢,要么许给没老婆的大汉,怎么都能活下来,再不济你给她一口吃的,她要是还想活命,自然乖乖的跟着你了,至于你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下了她,还不给她入奴籍,这丫头万一卷了二十两银子跑了怎么办?”王大嫂总是看不惯新月这么惯着姵儿,一个丫鬟,看着主子在干活,自己却去前面看热闹。
“本来也是可怜,无父无母的,若不是为奴为婢,也是活不下去的。我看这姑娘心高,也不像是个会随便嫁人的。而且现在年纪很小,我留在身边带她几年,以后若有好的小子,我就当嫁妹妹,二十两银子啊,就当是我给的嫁妆了。”姵儿是新月来李家村第二天,遇到的一个沿街讨饭的孤女,说是卫州打仗,她家的粮食全部被烧了,父母都被气死打死,唯独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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