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小时,该隐还没有从她床上下来的意思,反而揪着薄毯的一角不知道在扭捏啥。
茶几上的手机嗡嗡震了两声,宋初又出门去了林诺家。
晚饭她没去吃,这会儿林叔叔下夜班带回来一大堆烧烤,林诺本着独胖胖不如众胖胖的原则,叫她去蹭宵夜。
两声门响,一声清晰且近,这是宋初家的门;
另一声沉闷略远,那是对面林诺家的门。
该隐听到这两声门响,脑海里酝酿的美梦立时被惊散。
这么晚了,阿初去林诺家做什么?
腾地坐起身,该隐掀开毯子下了床,又转过身把薄毯仔细叠好,把床单铺平,这才溜出了门,准备躲在林诺家窗外听听墙角。
透过玻璃,该隐刚刚探出头,恰好看到宋初正一脸宠溺地举着筷子,凑到林诺嘴边,喂忙着打游戏的他吃东西。
“我去!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辣?”
林诺扔下鼠标,夺命奔逃到厨房翻冰箱,拎起那桶一升装的冰牛奶就往嘴里灌。
宋初端着碗去探望,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看来那老板没坑我,这断魂椒名副其实啊~”
林诺眼泪汪汪,嘴角还挂着奶渍,张着嘴呼呼哈哈地喘气,半天说不出话来,手指点向宋初,恶狠狠地瞎戳。
当然,他是不敢真戳上去的。
不就是借用了一下她的游戏账号吗?
不就是拯救了一下他正打得节节败退的帮战吗?
不就是用她的角色撩了个汉子吗?
不就是撩汉子的目标广了点吗?
敌对帮会从会长、副会长到管理,不也就七八个人吗?
反正距离这个账号上次表白阵营指挥的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还不能换个目标继续撩了?
宋初笑得温柔:“要我给你复述一下世界频道现在正在复制刷屏些啥吗?”
这小破游戏里的玩家别的不行,就八卦记得最清楚,她都已经能够预见到明天贴吧里会出现什么贴子了,她那账号是说啥也不能要了。
改名!必须改名!
这改名费,林诺必须得给她报销了!
潜伏在小区里等着看好戏的石昆仑晒了一下午的太阳,又晒了会儿星星,终于看到宋初家所在的那层楼外有黑影闪过,绕到了另一侧的窗口旁。
也就一个眨眼的功夫,那黑影又直直地坠了下来,石昆仑赶过去一看,确实是该隐。
“你没事吧?”
该隐的脸色太难看,石昆仑小心翼翼地问道,暗自警戒。
浓重的血腥气粘稠又滑腻,流过四周的空气,如同正在缓缓侵吞生灵的滚烫岩浆,而该隐就是那座蓄势待发的火山。
这家伙行事很没谱,他还真怕该隐发起疯来把整个小区的居民给改造成吸血鬼。
“我一定要让她想起我,我一定要让她变回我的阿初。”
该隐似是在对自己说,也似是在回答石昆仑的问题。
虽然跟预期的情况不太一样,但是——
“你打算做什么?”石昆仑问道。
该隐拢了一下身上的黑色风衣:“我去教会取圣水。”
圣水,专有名词,特指某教廷出产的金色透明液体,具有破除伪装、显露真实的效果。
喝到肚子里,就是吐真剂;泼到身上,就是照妖镜。
石昆仑的脑海里立时出现了相关词条,但他没有急于分析信息,而是回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该隐黑色风衣之下的那具身体,是不是太瘦了一些?
瘦到透过微微敞开的衬衣领口,都能看到一根根凹凸分明的骨头,绷在骨头上的皮肤也如同蛇皮一样布满裂纹。
但是,看该隐偶尔露出的手臂,却又是正常的有骨有肉,皮肤也白皙嫩滑得跟少女一般。
石昆仑的这张憨厚脸非常具有欺骗性,把他那双稍显不敬的探究眼神都给掩盖住了,也或许是该隐无暇分心去留意他的表情。
该隐只是在告知石昆仑他这个决定,并没有打算听取任何意见,说完这句话,一步退后,消失在居民楼下的阴影里。
石昆仑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
他是个细心的男人。
该隐身上种种可疑之处汇聚在一起,就让他得出了一个非常具有可信度的结论:
该隐的身体很虚弱,或许是受到过重创。
石昆仑抬头看看宋初房间的窗口。
所以,时隔数百年,该隐突然主动来找阿初的理由,其中之一便是谋求她的血液来恢复实力吧。
那么,到底要不要让该隐得逞呢
不知不觉间,石昆仑已经走到了这栋楼的楼道口,心里权衡着借机淘汰掉该隐的可能性,脚步一顿。
“出来。”
石昆仑转过身,双手抱在胸前,凝视着那个从一辆吉普车后走出的人。
雄性。
长得好看的雄性。
好看到人神共愤的雄性。
好看到人神共愤还不好好穿衣服露出半个胸膛的雄性。
很好,又是铲除情敌的时刻了。
对面那人立刻察觉到石昆仑的敌意,脸上却始终挂着如清风朗月一般的笑容,和煦得犹如冬日暖阳,让人莫名心生好感。
不知何时已经把手臂放下的石昆仑稳了稳心神,眉头微蹙。
这只魅魔搅动人心的手段还真是不容小觑,像他这般心硬如石的家伙都会不自觉地受到影响。
“莫为。”
石昆仑叫出来人的名字。
他知道这只魅魔也悄悄潜伏在阿初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