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是这坊里最大的房东,也是这一带的地头蛇,戚名哲打了她简直就像捅了马蜂窝。
“打他,打死算我的。”那妇人嘶吼着。
戚名哲不看他们一眼,扶着古长青就往外面走,所有敢拦他的人都被他一脚踹开了,慢慢的没人敢拦他了。
出了坊里,古长青猛的推开戚名哲。
“你看到了吧,你都知道了,你走,别搭理我。”古长青愤怒的嘶吼着,眼泪都掉了下来,背对着戚名哲。
他在外面过的没那么好,或者说很糟糕。
可是在外面时间越长,他就越不能回去,太丢人了,他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银子,最后一事无成的回去,回去被别人戳脊梁骨,他无法忍受。
“你怎么不说?”戚名哲知道古长青过的并不好,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糟糕。
“说什么?说了让你们笑话我吗?我为了住在那样的破房子里,要陪那个死肥婆?这里是京城,喝一口水都比家里吃一顿饭贵,我那点银子根本不够看的,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古长青愤怒。
他以前觉得只要自己够努力,总会比别人好。
可是来京城之后,他知道命运是何等的不公平,有些人生来就有别人穷其一生想要的东西,而他们不管怎么努力都只是蝼蚁。
“上天是不公平的,这天下根本没有公平可言,只有强弱之分,你以为你帮了我,你算什么啊,科考根本没路,到时候你还是要回到那破山村,一辈子都是种地。”古长青已经彻底失衡了。
戚名哲看着古长青那歇斯底里的样子,完全没有了曾经的温煦:“我没这样想过。”
“你敢说你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没这样想过?”古长青质问“那个时候你不愿意和任何人接触,你就没这样想过?”
戚名哲垂眸站在那里,他想过,真的想过。
“你想过的,只是你现在过的比我好而已,人都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完全无法体会别人。”古长青嘲笑。
戚名哲不知道怎么和古长青说,他摸了一下怀里,把身上所有的银票都拿了出来,过去放到古长青手里:“人有不同的阶段,会有不同的想法,你父母很想你,别人也没有看不起你。”他说完转身走了。
古长青愣愣的看着散开的银票,一张一百两,竟然有十几张,他惊讶的看着戚名哲的背影,看他的影子在巷子里被拉的很长,慢慢的变的遥不可及。
他猛然反应过来,把银票塞到自己怀里,看了看左右低头疾步离开。
戚名哲先去洗了澡才回房间,沈素商还在写东西,看到戚名哲回来抬头笑了一下。
“怎么?见古长青不开心?”沈素商低头继续写东西。
戚名哲走到沈素商身后,弯腰抱着沈素商,她的肩膀好小。
“怎么了?让我把这几个字写完就好了。”沈素商感觉戚名哲怪怪的。
戚名哲轻轻的拢着沈素商,却没有松开她,安静的等沈素商把最后几个字给写完。
沈素商洗完之后吹干了上面的墨迹,放在一边的盒子里,这才反手摸了一下戚名哲的头:“我家相公在外面受委屈了吗?”她玩笑着说。
戚名哲惩罚又宠溺的在她耳朵上轻轻的咬了一下。
“别闹。”沈素商想戚名哲一直挺克制的,最近这是怎么了。
戚名哲弯腰把沈素商横抱到床上,和沈素商说了古长青的事儿。
沈素商并不意外,谁也不知道在外面混的人会经历什么:“相公能做的都做了,不用有什么愧疚。”
“不是愧疚。”戚名哲玩儿着沈素商手指“只是看到人的变化,心里会有些不安。”
“相公领悟的是逍遥和通达,这是人之常情,不必介怀。”
“我不怕别人变,我怕我,怕娘子……”戚名哲附身,鼻尖在沈素商鼻尖上轻轻的蹭着。
也许不是害怕,而是明明知道前面有什么事儿,自己控制不了,心中还有牵挂,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有点怀疑自己。
沈素商觉得戚名哲现在的情绪有些复杂:“没事的,明天我和娘一起去庄子上,到时候就算有个万一,我们也不怕。”
戚名哲这才笑了一下:“说到底,我还不如娘子想的通透。”
沈素商搂着戚名哲腰:“我哪儿是什么通透,不过是知道相公肯定不会让我受委屈,而相公要承担这一切,心态不同而已。”
“睡吧。”戚名哲之前的阴沉瞬间被一扫而空,为了他娘子,他也要争一争。
因为瘟疫,出城的大户人家很多,城门口查马车查的非常严,家中家主不得离京,家中嫡子不得离京,不得带大量财物离京,离京要详细说去的地方。
城门口排了长长的马车,沈素商他们的比较靠后面,她也不着急,掀着窗户看外面的人。
“查这么严,是怕京城的人跑了。”许氏有些不耐烦。
沈素商知道这是武王正在准备,防着有人察觉出来跑了:“娘不用着急,我们后面还有那么多人。”
许氏被沈素商的话逗笑了:“你倒是什么时候都不急。”
“也不是,人忙于闲暇之时,这日常的事儿就那么点,都做好了准别,就没什么好忙的了。”沈素商说着还伸着脖子往外看。
“姐姐,姐姐……”唯安郡主叫了起来。
沈素商一个机灵,看了看左右,这才看到唯安郡主向她跑过来,后面有长公主的仪仗,她慌忙从车上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