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都带下去,”江寒月冷冷的开口,“皇兄,臣弟有事相求。”
太子挑了下眉,等着他开口。
“还请皇兄返京途中,将人带至郡王府一趟,让郡王府给个交代。”
“水大夫乃本宫的救命恩人,本宫自然会替他讨个公道。”
郑富闻言一震,有个闲王插手已经是大麻烦了,若再加上太子,只怕苟延残喘的郡王府连最后一线生机都没了,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与郡王府无关。”
“你是郡王府的奴才,郡王府无法置身事外。”江寒月已经打定主意要趁机将郡王府连根拔起,纵使最后可能会对上因顾念兄弟情谊而出面的水九墉,他也不打算让步。
水齐戎抿着唇,看着郑富和海婶子都被拖下去后,目光看向炉火之中已快烧成灰烬的帕子。
水无瑕小心翼翼的拉了下他的衣袖。
水齐戎露出一抹笑,侧头看她,“傻丫头,哥哥知道你是一心为我,没生你的气。”
“哥,你与穆姑娘……”
水齐戎看了眼太子,淡淡说道:“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水无瑕注意到了水齐戎的眼神流转,心中不解,但也识趣的没有多言,乖巧的点了点头。
江寒月心里倒是没太多顾忌,一双眼中只有水无瑕,“方才我让人给你做了些点心,走吧,这些小事,你无须放在心上。”
水无瑕心中疑惑满满,立刻迫不及待的跟着他离去。
一踏出营帐,他便急切的问道:“那条帕子有什么古怪?”
“不论有何古怪,既然已经毁了,就不用放在心上。”水无瑕轻捂着自己的胸囗,方才瞬间的惊慌记忆犹新,她万万不想见到自己的兄长受到危害,只是她没料到兄长心头的人竟是穆云。
“替我兄长生下孩子的人是穆云?”
事已至此,江寒月也没有隐瞒,“你只知她上辈子是众人追捧的伶人,猜到她是为我做事,但却不知上辈子是她找上我的,她与你兄长的一段情,其中恩怨我虽不知,但却明白你兄长的死令她万分仇恨郡王府,她主动求来,只为复仇。这辈子,为还她与你兄长的天大人情,我先找上了她,你兄长安然,她虽还名不见经传,但如今看来,此生两人该是能白首到老。”
“我不懂,她与我兄长能给你什么天大人情?”
他对她一笑,轻触了下她的脸,“既已还清,就不重要了。”
她的心头五味杂陈,隐约觉得在她死后,定是发生了些她不知道的事,只是他不说,她压根无从得知。“我似乎忘了问你,上一世你是怎么死的?”
“自然是登上极位,安乐老死。”
她微敛下眼,若真是如此,自然是最好,但隐隐的——她不相信他。
他嘴角带着浅笑,低下头吻了下她的唇。
水无瑕知道自己作梦了,梦到熟悉又陌生的宫殿,这里带给她的记忆并无太多喜乐。她游魂似的飘在宫殿之中,然后她看见了他,她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朝他靠近,但他却视而不见的越过她。
一身明黄,一如记忆之中的俊朗面容,这是江寒月,但又好似不是他,一头白发,挺拔的身躯在龙袍之下显得单薄。
她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莫名不安的看着他疲惫不堪带着阴霾的脸。
随着他的脚步走下地牢,空气潮湿腐臭,泛着血液的腥甜,难闻至极,令人作呕。
环视四处不见窗扇,没有一丝阳光,唯一光亮来自墙上昏暗的烛光,四周一片死寂,唯一声响来自棺木里难受的呻吟声。
她好奇的靠近,双眼因震惊而大睁,那是原本风光无限的武陵郡王,如今被削去四肢,拔了舌头,身上爬满毒虫,吊着一口气,睁大的眼睛写着活活被撕开似的巨大痛楚,他想死,但死不了。
江寒月的目光看着棺木里的人,周身散发浓烈杀气。
“此处阴湿,皇上请以龙体为重。”说话的是角落的一个婆子,一身苗族打扮,个头矮小,皮肤黝黑,驼着背,嘴中喃喃自语着。
跟在江寒月身后的裘子脸上有着难掩的恐惧,一路跟着江寒月登上大位,他手上的人命不少,早已不知何为惧怕,但是眼前的诡异每每令他望而生畏,他知道自己的主子只差一步就要疯了,偏偏他无能为力。
水无瑕留意到婆子低喃着她似曾听闻的那句话——世间万物皆生于有,有生于无,何得以纷扰,缘得于意念尔,万物与我为一……
猛然间,婆子细长的眼闪着精明的光亮看向她的方向,她心中大骇,慌乱的退了几步,听到江寒月的声音,立刻朝他而去。
江寒月出了地牢,目光对上等在外头的男子。
水无瑕惊讶的认出眼前显得苍老的男子竟是林格西,她死去的外曾祖母所收的义孙。
江寒月幽幽开了口,“舅父,已经十年了。”
林格西抬眼看着明明正值壮年却已满头白发的男人,心生不舍的移开视线。
“是啊!”林格西的声音也很是苦涩,“十年了。”
十年前,他带着妻小回湘地,却没料到等他再返回中原时,已是天下大乱。
“灵魂重生,已经十年——你骗了我啊!舅父。”江寒月微扬了嘴角,越过他离去。
林格西的心一颤,江寒月收复武陵郡立下大功,先皇死后,顺利登基,九五至尊看似风光,但这些年却只能靠着他开的安神药才能入眠。
身为医者,他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