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不过屈屈一个百姓,无法像郡王世子般随便一出手便拿出一箱金银。”江寒月上前,状似不经意的挡在了水修扬的面前,声音冷冽,“回去后,在下亲自送上百两黄金至济世堂,还要劳烦水二小姐了。”
江寒月一身黑色衣袍,神情清冷,但出手豪气,修身的长躯站在同样高大的江元昱身旁不见一丝逊色,瞬间吸引了众人视线。
水无瑕可以听到一旁贵女低语,纷纷猜测着他的身分。
一口气就能捐出百两金子还自称普通老百姓——水修扬气得心肝都痛了,有个水无瑕下他面子也就罢,就连一个他向来看不上眼的商户也来打他的脸面,偏偏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就是再气也得硬生生的忍着。
水无瑕的双眼因看到水修扬吞声忍气的模样而熠熠生辉,反击果然是件极为舒爽的事!
江寒月是江元昱带来的,他与江之懿自是认得自家兄弟,只不过没有点破,他爽快的说道:“这可不成,不能让你们抢了风采,等我回府也让人送上百两黄金,水二小姐,你千万别嫌弃,这可是本世子的全部身家了。”
江元昱的话惹来了一阵笑声。
水修扬自知落了下乘,只能硬着头皮让下人也补上百两黄金,只不过有了江寒月和江元昱珠玉在前,他就算做得再多也失了先机。
水无瑕眉眼含笑,只是看着桌上的金银珠宝,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她来赏花宴的目的是阻止郡王府借救助灾民一事提升名声,如今做到了,但她却压根不知如何处置这些财宝,她明日便要离开屈申城,不可能亲自去送银子,但给郡王府发落却又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的目光看了看江寒月,他如今只是一个商户,若将钱财交给他,只会增添他的麻烦,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江元昱的身上——
江元昱含笑的看着她,“水二小姐有话要说?”
水无瑕点头,对他浅浅一笑,“我乃一介女流,不好出面处置这些银两,这些金银皆是众人善心,一分一毫都马虎不得,所以还劳烦世子爷带人收下银两,妥善处置,免得有心人从中谋私,失了美意。”
江元昱眼底因她的笑脸而过一丝光亮。没料到传闻中沉静寡言的水二小姐还是个性情可爱的姑娘,只是她的要求实在古怪,毕竟生为水家人,实在不该向他这个外人求助,看来郡王与水将军也并非如外人所见的团结一致,他扬起的嘴角多了丝玩味。
郡王府的财富傲人,从何得来他并不在意,只要郡王府别捅出太大的楼子,庸王府是不会插手的,但如今是水无瑕自己提起——
“冲着水二小姐一句话,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江元昱本就是个爽快人,满口答应,“我不会辜负水二小姐的请托,让有心人有机会从中动手脚。”
两人的对话听似平常,但落在水修扬的耳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如今百姓普遍不富,武陵郡王府的日子却过得奢华,除了赏赐外,还有许多原本是赏给水九墉的封赏被武陵郡王用以次充好的手法给扣了下来,至于百姓上缴税务,那王府也没少中饱私囊。
此事若被揭穿,便是欺君大罪,但他们在京城有二皇子护着,在西北又有水九墉的威名在,郡王府有所倚仗,便有些得意忘形了起来。如今好好的赏花宴,倒令他发现自己小看了水九墉的闺女,单看他们撒了重金,摆设这些花花草草,最终也没让郡王府风光有面子,反而让一个丫头出了风头,还被指桑骂槐了一顿,就知道这步棋下错了。
水修扬看向水无瑕的目光带上了几丝玩味,他原就喜爱柔美的相貌,平时她的畏怯虽令他多瞧几眼,却也没真的动了心思,如今看来,倒是个挺有趣的女人。
水无瑕故意视而不见水修扬的眼神,对江元昱行了一礼,“那就劳烦世子爷了。”
“不过举手之劳,水二小姐就别谢了。”
水修扬看着江元昱的笑,心头冷哼,上前说道:“时候已不早,这里就由着这些姑娘家折腾吧,世子爷方才不是要与我去西院赏画,咱们走吧。”
江元昱喜画,为了与他交好,水修扬特地寻得一幅丹青,打算趁今日赠予他。
这幅画出于前朝的丹青大师之手,可惜十数年前亡国之后,这位大师便立誓不再执笔做画,隐居于寺庙之中。
江元昱本对赏花宴不感兴趣,但冲着这位丹青大师的作品难得,所以才走了一趟,这时听闻此事,心思浮动,但看着水无瑕的眼神,他忽地一笑,轻轻挥了挥手,“救灾一事刻不容缓,现在我可没什么赏画的心思,赏画就改日吧。”
因为有江寒月挡在身前,水无瑕看不到水修扬的神情,但可以预想他心中有多愤怒,不过有江寒月护在一旁,她甚为心安,看着江元昱指示下人谨慎仔细的将众人所捐的珠宝银两仔细记下,看来这次就不用担心有人趁机中饱私囊了。
江之懿一等下人记上最后一笔,立刻开口说道:“记好了便走吧,方才人家水大小姐都说了,吴越百姓水深火热,咱们也别愣头愣脑的在这里赏花玩乐了,到时被人背地里传出去,想哭委屈都没地方哭去。”
江之懿这张嘴巴之毒,令水无瑕佩服,就见水若月一张脸苍白得几乎要晕过去似的。
花了大心思,没讨到半点好,今日的赏花宴肯定会在两兄妹心中留下沉重的打击。
众人离去,水若月也没厚颜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