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
她说不出话来,在他半眯的眸光注视下,感觉热气直往脸上扩散。
他的目光看着她因不自在而发红的耳朵,“你难道不知你说谎时,耳尖会发红?”
她如遭雷击,身子一震,飞快的伸手捂着双耳。
他虽恼怒她对他的惧意,但看到她的模样,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声音略微沙哑,“傻。”
简短的一个字令她的脸色微微发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她缓缓放下自己的手,缩着身子,躲开他的手,垂下眼眸。
她的沮丧落入眼中,他脸上没了笑意,“你是将军之女,我不过一个商户,地位有别,你的惧怕毫无来由。”
她是将军之女不假,但他压根不是商户,她心知肚明,却只能眼睁睁看他故弄玄虚,她轻咬着下唇,没看他也没答腔。
她的沉默令他的双眼微眯,心中浮现烦躁,他微吸了口气。握住手中扳指,略微冰凉的玉石让他压制住身子里狂暴的怒气。
她垂眼看到他的动作,知道他已经动怒。这个扳指是江寒月外祖所赠,从未离身,只要心绪不平,他便会下意识的握住。
他了解她,同样的,她也看清了他,只是她没打算让他察觉,与其失言,不如别说话。
正好刘孋送上茶和茶点,她飞快的扫了一眼端上的木盘。
她偏爱甜味,刘孋也照着她的口味准备,但是江寒月不喜甜,一旁的裘子手中也拿着同样的木盘,空气中飘散的是淡淡花香。这股熟悉的味道是他们之间少有的共同喜好,她爱茉莉花香,衣物用茉莉熏香,而他则是喜欢用茉莉入茶。
他爱微烫的茶水,入口慢慢品香……
虽说沉默以对最为适当,只是一想到江寒月留在济世堂的下人,她还是鼓起勇气,轻声说道,“厨娘的手艺极好,但济世堂并不缺——”
“她手艺确实还行,正好擅长你喜欢糕点,我将人留给你,但丑话说在前,你虽喜甜食,但也得有个度。”
水无瑕明明是打算开口请江寒月将送来的下人带走,没料到话才说了一半,他打断不说,还像训孩子似的教导了她一番,令她心里不舒坦。
江寒月瞄了她委屈的神情,觉得好气又好笑,喝了口茶,口中满是花香,缓缓咽下后才放下茶碗,略微清冷的开口,“你兄长医术了得,看来你也不差。”
“我只懂些皮罢了。”
这不是自谦,与兄长相较,她懂的确实只是皮毛,她与兄长相差四岁,她娘亲与兄长一身医术承袭外曾祖母,在她七岁时,外曾祖母过世,对于这位老者,她的记忆除了她温和的语调外,更多的是她身上长年萦绕的淡淡药香。
只可惜最后她将水若月当成密友,信了她的话,认为身为一名女子,成为大夫,整日抛头露面的有**分,便不愿意多学,她爹娘宠她对此也不多加苛责,如今想来,只觉可惜。
见她妄自菲薄,江寒月不悦,“救人一命,可不单只是皮毛而已。”
江寒月语气中似有怒意,水无瑕只觉自己就该不吭一声,省得一句话就惹他气恼。
见她眼中出现防备,他抿紧唇,一心想要对她好,她却越畏缩,忍着气,他尽可能柔和自己的语调,“刚搬到济世堂,若有何不惯之处,尽管开口。”
这里是济世堂,当家作主的是水齐戎,江寒月这话俨然自己才是主子似的,但水无瑕不敢反驳,乖乖的点头。
她的柔顺果然令他满意,扬起了嘴角。
见他浅笑,她的心跳加快稍许,暗暗松了口气,果然就顺着他的性子,不要多说话,只要点头、摇头就对了。
眼角余光看到角门处出现的身影,她脸上绽放甜美真诚的笑意,那是由内心散发出来的轻松愉悦,她站起身,步出八角亭,迎了上去,“哥哥。”
江寒月见她笑得欢欣,没有一丝面对自己的怯弱,心一紧,神情却是越发清冷。
水齐戎轻扶着水无瑕的手臂,轻笑说道:“成嫂子已经被人送回家去,你做得极好。”
兄长的夸赞令水无瑕微微脸红,她心知肚明,有水齐戎在,纵使方才无她,成嫂子也能安然无事。
水齐戎目光对上江寒月,脑中闪过方才在济世堂里他把护住水无瑕的画面。以当时的情况,纵使自己的妹子受到惊吓,出面安抚的人怎么也轮不到江寒月。
他扶着水无瑕走进八角亭,意味深长的看着石桌上的热茶、糕点,“今日还真是好兴致。”
“福宝盛情,邀我赏花喝茶。”
水无瑕根本没有开口相邀,听江寒月一本正经的说话,只是微微睁大了眼,还在水齐戎看向她时轻轻点了点头,认下了江寒月的话。
她知道自己没出息,但她如今一心想要逃离,只想顺着江寒月的意,别惹怒他,让他别把精神放在她身上,就算在嘴皮上被占点便宜,也没什么好放在心上的。
水齐戎没料到向来胆怯的水无瑕会主动邀约,但想到江寒月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于礼相邀也不该令人意外。
只是看着自己一眼就能看完的小院,除了墙角用来入药的几株月季,其他根本不值一赏,他不由摇了下头,语带愧疚的看着水无瑕,“是哥哥疏明日使派人多买些花草回来栽种。”
水无瑕连忙摇头,她根本没开口留江寒月赏花,她可不愿意自己的兄长为了一句胡话而劳师动众,“哥哥不用忙了,如今院子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