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筱甜一看她带来的人这么不经打,气得掉头就走。
地上的男人无心恋战,慌忙跟上。
倪音见人都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她活了小十五年,一直与世无争,没见过人打架,更没见过人为自己打架,刚才,看到时也动拳,她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游乐场经历了一场混战,尘土飞扬,更显得破败。
时也有些匪夷所思地往四周张望了一圈,大概是难以想象怎么会有人跑到这里来玩。
“还舍不得下来?”他看向倪音。
倪音是想下来,可是刚才拉扯太着急,衣摆卡得更紧了。
“我……我的衣服……”
“卡住了?”
时也把头凑了过来。
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倪音顿时不知所措,鼻间全是少年身上的味道,皂角的清冽和热汗交织,并不难闻,甚至,还衍生出一点超越年龄的性感。
她的心在胸腔里疯狂。
“没事,不用管我,我……我自己来吧。”
倪音话音刚落,耳边“嘶啦”一声。
时也出手太快太重,白色的棉t一下就裂了,明晃晃的阳光下,纤维飞扬。
倪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腹部一阵微凉,她低头,看到自己的小肚腩白玉团子似的从t恤的裂缝中弹了出来。
倪音:“……”
时也:“……”
如何能想到,英雄救“美”会是这样的结局。
蝉鸣刹那聒噪。
倪音利索地跳下马来,一手掩着滚烫的脸颊一手掩着小腹低头狂奔而去,徒留少年尴尬地站在原地,一忍再忍,终是忍俊不禁。
那天的事情,后来谁都没有再提起,遗忘就像一块遮羞布,挡在两人之间。
只是,倪音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对时也的感情发酵了。当她课上课下总不自觉地去偷偷看他,当她不等他开口就主动交出作业本,当她关注时也收到的每一封情书,当他的名字频繁地出现在她的日记里……她便知道,她是喜欢上他了。
这种喜欢让她又开始自卑。
时也是那么好的人,而她,只是在荒芜的沙漠待久了,不该贪心地遇到一点水光就生出绵延绿洲的妄想。
为了不给自己的妄想添砖加瓦,倪音又开始“尿频”了。恰是她的这份逃避,错过了时也最反常的几天。
倪音得知时也退学,是在那个学期的最后一堂体育课上。
那天特别的热,整个学校像是被放在火盆上炙烤,空阔的操场,树木静立,没有一丝风。体育老师带着大家做了几组准备动作之后,就宣布自由活动。
不怕热的男生们抱着球奔向球场,女生们则成群地躲到林荫下,倪音立在橡胶跑道上,目光四处寻了一圈,没看到时也。
她正觉得奇怪,忽然听到主席台下的说话声。
“时也走了?”
“嗯,我刚才看到他去教务处了,应该是在办退学。”
退学?
倪音一个激灵。
“难怪他平时总是对人冷冰冰的,原来压根没想在这里久留。”
“好像是他家里出事了,所以才走的。”
“什么事?”
“这我哪里知道,不过,听说他走了之后,马上就会出国……”
倪音拔腿就往教务处方向跑,当她顶着感人的吨位气喘吁吁赶到时,教务处已经空无一人。
她急得几乎哭出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一个办公室接一个办公室地敲门找人,惹来老师们异样的目光……
下楼时,她终于看到了时也,可时也并没有看见她,他在学校几位校领导的目送下,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那抹颀长的身影,在车门关上的刹那,消失不见。
的阳光不知何时变疏,天际阴云密布,一场雨,来得猝不及防。校门口的老师们作鸟兽散,唯独倪音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豆大的雨砸在身上。
轿车渐行渐远。
倪音的脑子里空白一片,隔了很久,她忽然掉头,一路撞破沉闷潮湿的空气,跑回教室。
果然,时也的书桌已经空了。
他走了!
他走了!
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倪音的眼泪瞬间涌出来,为了不让周围的同学察觉到,她弓腰趴在了书桌上,低头的刹那,她忽然瞥见桌洞里雪白的一角。
是件女式的白t!
倪音把t恤抽出来,隔着透明的塑料袋,她看到上面旋转木马的图案。袋子上贴着一张便签纸,纸上的字是时也的笔迹。
他写着:“走路抬头挺胸,遇事千万别怂。”
那是,少年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