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微醺,车轮滚滚。明明春将尽,杨柳窕窕,似是刚开春的景象。渡口很是清净,只一船一船夫。
马车停了下来。
男子给了车夫银钱,便侧身下了马车。其人五官虽是普通,可身躯凛凛便显得他器宇轩昂,茶色眸子透着一股子正直之气。正所以,男子倒让人觉得有不一般的英气来。
史姒掀开门帘,踩着男子放好的马凳下来,而后男子又将阿宝抱了下来。
史姒向那人点头一笑,以示谢意。那人是她们离开晁光寺前,受许戈命令送他们回南州去的。男子虽长得冷面,却有一个极尽“温柔”的名字,花壶酒。
所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即便这名字被人讥笑过,花壶酒倒是向来冷漠着一张脸道出其名。
听闻这名字时,史姒也是愣了,实在是名字与人相配过于诡异。不过花壶酒向来不在意他人的看法,这让史姒对其很是钦佩。
一路以来,花壶酒话很少。史姒说往哪走,便是往哪走。他亦是南州人,明明知晓过平梧河去南州走热闹的怀姜渡口更是省时省力,却偏偏听从史姒的话来了荒凉的大方渡口。
史姒看得出来,花壶酒并非一般小吏,而是有官职加身的。让这么一个人送她和阿宝回南洲去,史姒实在是觉着大材小用了些。
他们辞别了车夫,往渡口边走去。
“过了这平梧河,便是江南了。只可惜老头子我向来只把人送过河,从未见过那江南气象。”
待他们上了船,船夫便同他们搭起话来。
史姒笑了笑,应他:“老人家,江南与大方镇相像的很。不去,也无事的。”
大方镇在她幼时十分繁荣,大方渡口亦是人来人往,她犹记得,阿娘带她去大方镇上吃过一次红豆酥,味道极好。只不过后来怀姜渡口新建,怀姜镇繁华起来,慢慢地,大方渡口便无人来了。
如今故地重游,她心里一阵麻。嘴角,却是止不住笑起来。
“头一次听到有人不夸江南好风景的。”船家爽朗道,随即看向花壶酒,“郎君好福气啊,娶了这么一位落落大方的夫人。”
史姒没想到船家会突然那么说,连忙摇手解释:“老人家您误会了,我并非他的夫人——”
“她并非内人。”少言的花壶酒突然开口,“再者,她也并非落落大方之人。”
史姒一呆,她怎么没看出来,花壶酒是会开玩笑的人。还是说,她看起来真的那么胆小怕事……一时间,史姒竟说不出话来。
“两位看着般配,老头子这才,哎,两位莫见怪。”
老船夫的话引得阿宝眨眨眼,忽然咯咯笑道:“阿姐,阿宝也,唔。”阿宝话还没说完,就被史姒捂住了嘴。
史姒生怕阿宝年纪小说了什么引得花壶酒生气,另外,她莫名心虚,好似……好似这玩笑话会被他人给知晓。
她看了一眼花壶酒,却见他依旧神色冷淡,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去许久无人言语,约莫一个多时辰,船便靠岸了。三人下了船,谢别了船家,往岸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