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黄昏了,回去路上,途经玉兰苑。两人远远看到了顾泓迎面走来,林椀悄悄在史姒耳边道:“阿姒,说实话,公子戈身边的侍卫都这么好看。你说,他是不是有那种见不了长得不太好看的人在他周围老绕着呀。”
“怎么会……应该是恰巧吧。”史姒低声道,“哦,对了,你没发现那侍卫就是几日前救了我们的人吗?”
“啊,是吗?”林椀愣了,“那日我太害怕了,不记得救了我们的人的模样。”
“就是他,你看他腰间的镖……”见顾泓越走越近,史姒的声音压得越来越低。
顾泓径直走过她们身边,林椀的目标在他腰间的镖徘徊了好久,终于确定是那人。方,突地转身,喊道:“恩人,你等等。”
史姒一惊,她没有想到林椀会忽然喊住顾泓。
顾泓听到林椀的声音,身影一顿,转身过来,疑问道:“医女是在喊我?”
“对的,恩人。”林椀拉着史姒向前走到顾泓面前。
“我并未记得你们是谁,何时成了你的恩人?”
“几日前,后山,狼。”林椀眨巴着大眼道。
顾泓终于想起来了,笑道:“无妨,举手之劳罢了。”
“不知恩人名叫什么?”林婉又问。
顾泓答:“姓顾单字一个泓。其实,昨日之事,真的不足挂齿,二位医女无需放在心上。”
“不管怎样,恩人的救命之恩我们俩是不会忘的。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恩人只管开口就行。”林椀拍拍胸脯说。
看着顾泓,史姒忽心生一计,套话道:“若是当日恩人没有出现在那山涧边捡寻东西,我们早就暴尸荒野了。此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史姒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顾泓的神情,果不其然,顾泓在听到‘捡寻东西’四字时,神色有了一点变化,只是很快消失。
“那日,我的玉佩不小心掉进山涧里,所以才去捡。没想到姑娘看的那么清楚呀。”顾泓故意试探史姒,想看看她是不是看见了他真正捡寻回去的东西。
史姒自然知道顾泓是在扯谎,早已摆出一脸真诚的模样,道:“啊,原来是这样。”
果然,那红色碎粒就是半月疫的根源。
顾泓见她并不像撒谎的样子,便放心了。可他的眼神却不禁瞟到史姒袖口绣的玉兰花,一阵出神。
林椀和史姒自然被他的眼神所吸引。史姒问道:“恩人,这绣花怎么了吗?”她母亲最喜绣玉兰,她自然也会。
“哦,无事。只是这玉兰花绣与家中长姐相似,便多看了几眼。在下还有事,告辞。”说完,顾泓转身快步离开。
顾泓心里一阵压抑,那玉兰绣的,与他姐姐绣的实在是相似这才愣了神。
只可惜,他姐姐,早已不在人世……
史姒亦是奇怪,这玉兰绣花采用的绣法是她阿娘独有的。如今阿娘已经去世,除了自己以外,还会有谁……
她脑中蓦然想起,阿娘曾在岽州簪缨齐侯府教过侯府大小姐绣花。可……齐侯府早在两年前因谋逆罪而满门抄斩。
顾泓口中所说的家中长姐若是侯府大小姐……那他岂不是……
“阿姒,你怎么又愣住了?”林椀看她木楞,好笑道,“你不会是喜欢上那宁王的侍卫了吧?”
“你不要胡说。”史姒摇头道,若他真是齐侯府家死里逃生的公子……
史姒舒缓下心头震震,只需要,当作没见过、没听过就好了……莫要再去揣测,才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的伤寒症状已经表现出来了,我想,再等两三日,就可进行下一步计划了。”白珩为许戈诊脉后道。
这三日来,许戈日日在穆家村,饮水皆来自秦河水,自然也出现中毒症状。今日黄昏,闭珊茗已诊断出许戈患上了半月疫,且消息传得很快,现在南州城人人皆知公子戈染上半月疫。如今,他只能被人看守在医馆住处中。
不需多时,怕是整个梁国百姓皆会知道不中用的公子戈笃信佛可救人,结果却把自己也给搭上的蠢事。
只是,世人皆不明白,为何许戈的症状会表现得那么快。不过这也无碍,公子戈,虽是可怜,却也是自作自受,谁让他这么蠢呢。
许戈此时的脸色已是苍白无色,平时神采奕奕、魅惑众生的面容也显出了好几分憔悴,却为周身平添上平时不易有的平静感,似是仙人一般。
“不能再等两三日。多等一刻,便多一无辜性命的牺牲。况且,时间拖得越久,那些活蛊一旦成形,后果不堪设想。”许戈听了白珩的话,摇头道。
“不行。”白珩知道许戈想干什么,“你若继续饮酒,加速毒症,这赤砂石之毒恐怕会深入骨髓。即便得到了解药治疗,日后,会留下病根。”
这三日来,为了加速中毒症状,许戈特意饮大量的酒。白珩现下看着许戈不妥协、坚决的模样,真是后悔当初把饮酒可加速毒症的方法告诉他。如今,看是劝不动他伤害自己的身体来救人的法子了。
顾泓这时进来了,手里端的正是酒壶酒杯,面上带着一个面罩。自许戈被确诊为半月疫,所有服侍他的人皆戴上了面罩。
顾泓用脚带上门,把酒壶酒杯搁在桌上,一瞬就扯掉了那面罩,低声骂道:“这面罩真是太难闻了。”
“这面罩是用药水浸泡过的,味道自然不好。”白珩笑道。
许戈自顾自倒了一杯酒,饮尽,继而又是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