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界的手停在了腰间,他没有进一步动作,也没有撤回自己的手,保持着警觉的姿势与态势,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陈少侠和夫人好胆量,竟然在这周氏地盘之上来来往往,就不怕有性命之忧?”陈云逸轻笑,说“我们都已经是家破人亡之人,生死有何畏惧,所幸还能在乱世之中遇到彼此,还需为死去的家人朋友拼死一搏!”不知怎的,陈云逸这一句“遇到彼此”,触动了吴界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他一下子想起了韩香见,想起了自己与她月下烤火,与她共赴雪山时一路如平常夫妻的快乐,但是同时一种无力之感也深深缠绕着他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灵。江璇和陈云逸看出吴界的短暂失神,心中有些窃喜,觉得说服吴界也不是毫无可能。
吴界拼命的想甩开这些儿女情长的想法,他依然表情淡漠,冷静的对陈云逸说“你我各为其主,立场不同,但是个人之间并无家族血海深仇,今日就当我没见过你们夫妇,请回吧!”江璇看到他拒人于千里之外,有些心急,脱口而出,“吴兄,不,我想我应该称您辛兄吧!”吴界闻言,双目圆睁,不知道江璇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世秘密。江璇唯恐吴界发作,连珠炮一般将自己的心里话一并说出来,“辛兄,你知道我的生母就是浮云堂的宋清渺,当年如果不是周详之陷害我父亲,我应该有一个父母双全,快乐无忧的童年,这江南浮云堂想必也是常来常往的外祖家。而你,虽然令尊一时做错了事情,但是老堂主不忍伤他性命,他诚心悔改,你也应该是一名翩翩世家公子,江南fēng_liú才子,而不是周详之手中的一枚棋子,也可以和韩香见大大方方的交往。我们今夜不谈什么江湖大义,天下苍生,只说我们这小儿女心事,家族兴衰与未来。我就问你一句,你愿意一辈子被周详之所禁锢,所利用,永远都不能和你爱的人在一起吗?”
江璇一连串的发问,让吴界震惊,他又何尝不是时时在心中这样问自己。良久,双方都没有说话,吴界首先打破这沉默,“对抗周详之,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可能性命不保!”江璇答道“难道顺从于他,就能长命百岁,颐养天年吗?”吴界惊异的看着江璇,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问她“你们有何计划?”江璇和陈云逸没想到吴界转变如此之快,有点措手不及,忙答道“我们希望兄长留在义天台,重回义天台,掌握毒虫内丹之奥秘,我们里应外合,打败周详之!”吴界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他想起牢狱之中的父亲,想起向着他凄楚微笑的韩香见,终于下定了决心,松开手中的剑柄,坚定说道“好,我与你们结盟。”江璇看着陈云逸,二人没想到如此容易说服吴界,真是有点意外,但是更多的是惊喜。
吴界不能耽搁太久,以免周从起疑,三人商定暂时留书剑和小玉在这小酒馆之中,以便传递消息。商定完毕,吴界先行离去,陈云逸夫妇过了一会,起身准备离开,陈云逸问书剑“没看见店主,他是有事出去了吗?”书剑眨着狡黠的小眼睛,吞吞吐吐的说“只能在他老人家的酒里放了一丢丢méng_hàn_yào!”陈云逸哭笑不得,打掉他比划的手,责备着“下次不可以这样了!”书剑连忙答应,下次再也不敢了。
栖梧居现任当家凤鸣自从援救明阳山庄去迟,只见到一片焦土之后,每每悔恨不已,恨自己到的太迟,没有解救姑母一家。周详之并没有立刻对栖梧居动手,但是将栖梧居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暗哨。凤鸣每日出门,后面跟着的义天台暗哨简直比自家的随从都要多,他只能静待其变,心中也是忐忑,不知道明阳山庄的命运何时会落到自家头上。
天气渐渐变暖,江南屋内也是越发潮湿阴冷,凤鸣在家中待得烦闷,决定一个人出去走走,也没有让随从跟着,用他的话说,还用得着自己侍卫吗,周详之给他派了那么多“保镖”。他一个人慢慢沿着江边溜达,后面暗哨紧随,他心中烦躁,一转身就上了江边高高矗立的“望江楼”。毕竟“望江楼”上只有巴掌大的地方,已经挤满了观景的游人,暗哨也不好跟的太紧,只能在楼下远远的看着。
凤鸣好不容易暂时甩开了“尾巴”,在楼上凭栏而立,望着滔滔不绝的江水,自己也是心绪难平,不禁长叹了一声。突然,一个带着斗笠的布衣青年挤到他身边,他刚想斥责一声,就听来人小声说道“表哥,是我。”凤鸣听到这声音,一时间呆住了,这熟悉的声音不就是表弟陈云逸,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他真的想冲上前去,抱住兄弟,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凤鸣没有动弹,依然看着江面,陈云逸低声耳语,“我没事,还活着。我长话短说,我将书剑安排在浮云堂对面的小饭馆,以便联络,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找他,有事时他自会想办法联络。保重!”说罢,陈云逸转身下楼。凤鸣不敢回头,激动的有些想流泪,到底知道表弟还活着,只要活着,明阳山庄就有沉冤昭雪的那一天。
陈云逸和江璇结盟了吴界,也联络上了凤鸣,此次南下真是不虚此行。他们依然乔装打扮,潜回终南山,见到了各位长辈和师兄师姐,讲述了此次江南之行的巨大收获。大家都很高兴,但是陈云逸还是有些隐忧,“虽然我们结盟了吴界,但是他此刻也是在义天台之外,对于义天台的动向,我们还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