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完了城北所有的书铺画铺,小厮忍不住道:“公子,喜欢哪幅画你可以派人来找嘛,何苦亲自走半日?”
顾言玉端详着手中的端砚,笑而不语:虽然没有找到金陵长卷,却在一家小店买到了一方旧砚,这端砚色泽黑亮,浓郁,乃上上品,这次果然没有白走
小厮看着公子看着手中那方旧砚出神微笑,忍不住叹了口气:公子是个通透温和之人,只是在这小节上,尤其挑剔在意,什么琴要“历年既久,漆光退尽”;什么书案摆设要“宁朴无巧,宁俭无俗”,什么家具要“莹滑如玉,不露斧痕”
真是不懂,小厮无奈地看着自家公子,叹了口气。
“回书院吧。”顾言玉突然道。
“啊!公子今日会书院的话大约要到傍晚了。”没事,我们难得走走。
什么啊,走了一天了好吗?小厮拖着疲累的步伐,无奈得跟在顾言玉身后
当他们到达闻世书院时,果然已是黄昏。
顾言玉知道虽然不早了,但那个少年一定还在。
刚开始他坐到少年身边时,少年还吓了一跳。后来发现这个人们口中的顾公子真的只是坐在他身边读书而已,便放下心来,也专心看起自己的书来。
后来,两人仿佛有默契似的,不论是在室内里,还是在室外的亭园中,两人读书时总给对方留个位置。虽然,读书的时候两人并不说话。
直到一天,少年看着一页书发怔,半日还没有翻过去,顾言玉不由看了少年的书上一眼:“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
“怎么了?”顾言玉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那少年闻言一震,转过头来,眼中点点水光:“曲如何会全,枉如何会直,洼如何会盈,敝如何能新!”
顾言玉有些吃惊,听了少年充满委屈的声音,心中竟不由生出点点酸楚:这少年,受了不少委屈吧。
他略想了想,道:“世人常常去争抢名利,求盈求全。殊不知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的道理。圣人道:只有处柔守弱,谦逊低调,才能真正的长久啊!”
说着,他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少年,道:“也许你会遇到些暂时的困境,但只要谦逊通达,自强不息,心中则自有天下,而天下,也无人能与你相争!”
说完那此话后,少年整衣站起,向自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久久未起。
自那以后,他倆心照不宣地再也没有提起这事,却比原先更加亲密。除了常常在一起读书写字外,还在一起吃饭喝茶。
少年勤奋,顾言玉知道虽然此刻已经傍晚,他一定还没有走,每日他都是在书院读书,到掌灯时分才回去的。
走到平时他读书的草堂门口,他却听到了里面不同寻常的杂乱的打斗声音。
他皱了皱眉,忙推门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衣衫破烂的少年和另两个身材高大的学子,此刻他们同时看了看门口,见是顾言玉不由一顿,手上便停了下来。
却不料少年仍在狂怒中,拽着一个学子的领子便要扑倒,小厮忙跑上去扯开两人:好家伙,还好自己是老太爷在百十来个家人里挑选的最得力的小厮,不然这两个少年如何分得开。
顾言玉的脸沉了下来,看着被小厮拉扯住,仍挣扎着要动手的少年,他终于喝道:“住手,私自打斗是要被赶出书院的!”
少年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犹豫,他抬起头看向顾言玉,红红的眼里满是愤恨和不甘。
两边看热闹的少年开了口:“这柯子远好端端地发疯,人家说着话,并没有碍着他,是他先动手打的人。”
学子们纷纷开口,证实了先前学子说的话。
那两个与柯子远说话的人也气恼道:“正是这个理,我们说着话,白被他打一顿,是什么道理!”
“开除,把他赶出书院!”
“小心点,他父亲可是柯尚书。”
“柯家的少爷是子苏,这一个不足为惧”
“”
顾言玉没有理会那些人的话,只是看向那个少年,只见他又看向那两个说话的少年,眼中带着恨意。
他突然开口,向那两个学子问道:“你们刚才,说的什么?”
两个学子没有想到顾言玉会如此问,不由都怔了一怔。
“你们谈论的是什么?”顾言玉又问了一遍。
两个学子露出了些许不安:“也,也没说什么,就是些金陵城的闲事。”
见顾言玉双目炯炯地看着他们倆,仿佛不说出来便不能过关似的,一人便横了横心,道:“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就是那个被柯府养在水月山上的那个大小姐。这么多年在外抛头露面的,别说名门闺秀了,就连正经女儿家也不算了”
另一个学子正要拉扯着不让他说出来,此刻也一顿,手,停了下来。
那个学子刚说出这句话,便觉得气氛不对,声音不自觉的轻了下来
柯子远挣脱了呆住了小厮,又冲上拉住。
他激动地看向顾言玉正要说些什么,却看他定定地看向那个说话的学子,道:“如此诋毁旁人,玷污圣人读书门第,你是哪家的?”
那学子的脸色立马变了,他有些结巴道:“你,你管我哪,哪家的?”
顾言玉面沉似水,仍然看着他,道:“闻世书院是个读书的地方,你们今日所言已然不是寻常口舌之争。而是恶言恶行,轻则使人闺誉受损,重则让人受尽诋毁,不知后事如何。”
他看了看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