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上沈敬的话音将将落下,一直没有出声的右相韩昭眉头一皱,拉话,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韩昭此言一出,尚在观望的众人立刻会意,九皇子一派的朝臣们更是瞬间将心放到了肚子里,纷纷屏息凝神,期待着事态的发展。裴南秧下意识地朝九皇子的方向瞥了一眼,却发现坐在姜忱身后的文十一正面色阴沉地看向沈敬,完全不复往日云淡风轻的模样。
“沈大人不必着急,有些你知道的事情,在座的其他大人不一定清楚,”吴勇的目光扫过沈敬,声音平静地几乎没有情绪:“纪子铭伏罪自尽后,家中亲眷被判流放南疆。由于纪子铭与微臣在户部共事多年,微臣实在不忍看他的亲眷受苦,便托人带了点金银细软送去。然而,几日后,所托之人回来告诉我,纪子铭的家眷在去南疆的路上遇到了贼寇,悉数被屠,无一活口。”
“虽然纪子铭一家死的蹊跷,可微臣不敢妄自猜测,只得将这件事置于脑后,不去多想。又过了几日,刑部按纪子铭留下的名单抓捕了一大批贩卖私盐的商贾,还搜出了几处私盐厂,从而坐实了宣怀太子挪用国库银钱,通过私盐赚取暴利的罪名。宣怀太子难辨清白,被压入天牢候审,而名单中那些涉案金额巨大的盐商,均被抄家斩首以儆效尤,”话及此处,吴勇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可巧的是,在户部事后依照名单清点盐商们的抄家财产时,我竟然在上面看见了许墉和青州商贾们的名字。虽然不能全然记清,但我可以肯定,我赈灾时上书请求圣上嘉奖的那些青州商人几乎全在这张作奸犯科的名单上。”
“沈大人,我倒是想问问,当年我按制将写有嘉奖名单的奏书报至吏部的司勋司,为何之后却石沉大海、未达圣听?又为何我奏书上提及的商贾名字大多出现在了涉案盐商的名单上?”
“吴大人这话是何意?”沈敬重重地拍了一下身前的案几,一脸愤恨地说道:“司勋司每年上报的嘉奖名单少说也有百来封,我为何会独独拿出你的奏书?至于那个什么许墉,我与他素不相识,为何要加害于他?吴大人,你莫要在此处血口喷人!”
“沈大人独独拿出我的奏书,只因为我上奏的这些商贾均来自于大宁的盐仓——青州府,”吴勇眸色一沉,目光攫住沈敬有些慌乱的双眼,冷冷说道:“其中这个许墉虽然与沈大人素不相识,但却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盐商,并且常年向朝廷捐款捐粮。众所周知,官盐和私盐的作坊本就难以分辨,只要有心陷害,说他倒卖私盐,赚取暴利后捐献银钱为太子铺路,不过是易于反掌之事。”
“简直荒谬!”沈敬拂袖而出,走到大厅中央,朝天成帝跪拜道:“陛下!微臣执掌吏部以来,一直忠心耿耿,为朝廷任贤选能,从未有过半分逾制之举。可吴大人今日却拿一桩十一年前的旧案来污蔑微臣,要陷臣于不忠不义之地,还请陛下为微臣做主啊!”
天成帝听罢神色沉郁,面容也变得愈发阴冷。他并没有理会沈敬,而是翻动着手中的书册,半晌才缓缓说道:“吴勇,你继续说下去。”
“是,陛下。纵使这些事情在微臣心里埋藏多年,但毕竟只是些捕风捉影的推测,所以从未向外人提起。可是,一个多月前,睿王殿下奉命去裕洲治理水患,微臣本想查看一下户部历年来的卷宗来核定赈灾钱款数额,却没想到在一箱卷宗的最下面发现了一本账本。”
“这本账本里详尽记录了永定五年至永定十年间户部被挪用的各项钱款,还有各地盐商生产私盐的斤两以及上缴的钱款,条条状状,触目惊心,”吴勇眸色烈烈,提高声音说道:“在这本账本的最后一页,更是赫然盖着十一年前的户部大印。微臣仔仔细细看完了每笔钱款的去向,只觉得胆战心惊、如坐针毡。微臣本想立刻将此事上报陛下,但又怕像当年一样,平白冤枉了牵扯其中的大人们。所以,微臣便托大理寺卿洛大人对账本上提到的人和事先行探查了一番。”
“洛衍,”天成帝面色铁青,声音中已经染上了一层怒意:“你查出什么来了?”
洛衍似乎早已料到天成帝会叫自己,他从容不迫地起了身,走到吴勇身旁跪下,揖礼禀报道:“回陛下,依照账本上的记录,户部被挪用的钱款都转到了一个名叫朱祀的人那里,经过多方探访,微臣找到了这个人,他的身份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富商,但他的妻子却有个显赫的姓氏——公良。”
此言一出,大厅中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齐齐瞪大了眼睛,尽是不敢相信的模样。
洛衍面色不变,声音平静却无情地继续说道:“为了查到当年的真相,微臣派人封锁了朱祀的府宅,断绝了他们向外传递消息的机会。在小施刑罚后,朱祀向微臣招认,当年皇后娘娘命纪子铭多次将户部钱款转到他的名下,随后再由他转至南疆抚远军处充作军费。至于各地盐商生产私盐所得,大多是皇后娘娘用来疏通朝中大臣的,其中流入吏部沈大人处的银钱是最多的,因为这些盐商大多需要吏部上报嘉奖,为他们的孩子谋一个入朝为官的机会。”
“这些事不都是当年宣怀太子的罪状吗?!原来竟全都公良氏的做的?!”“公良峥贪墨朝廷钱款养兵在前,通敌叛国在后,简直是大逆不道!”“当年宣怀太子何等光风霁月,没想到竟被此等佞臣陷害,最终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