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裴南秧起床梳洗后,刚一拉开房门,就见杨熙穿着件新做的短皮袄,背着一个细软,正神采奕奕地在她门前徘徊。
“你怎么这般早就起来了?”
“我可是五更天就起来了,”杨熙兴致极高,自鸣得意地说道:“昨儿个忘了和苏大哥说,我的几个朋友也被选进先锋营了。平日里他们总嘲笑我功夫不佳,这次我好不容易为自己正了名,所以想早点儿去营中,在他们面前多显摆显摆。”
裴南秧嘴角微微抽搐,干笑了两声道:“那我们现在便。”
“好勒!”杨熙兴奋地直搓手,转头大声喊道:“爹,我和苏大哥要去先锋营啦,您自己多保重!”
“你们等等,”杨老伯闻声,急急忙忙地从北面屋子里走了出来,将手中的一个大油纸包递给裴南秧道:“这是我早上刚做的肉包子,你们带着路上吃。”
“爹,我们到军营那么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包子。”杨熙撇着嘴,一脸不以为然地摇头说道。
杨老伯狠狠剜了一眼杨熙,也不理他,转身对着裴南秧一鞠到地,恳切地说道:“我家熙儿不懂事,功夫差还爱出风头,以后在战场上,还要劳烦你多多照应。”
裴南秧赶紧上前一步,扶起杨老伯,沉声说道:“放心,我必会竭尽全力护杨熙周全。”
杨老伯闻言,感激地道了谢,佝偻着身子,将裴南秧和杨熙送出了院门。走出几步后,少女回头看去,就见杨老伯正倚在门框上目送着他们远去。或许是想到了大儿子从军时的情状,杨老伯的眼眶竟有些微微泛红。裴南秧唇角一弯,温和地笑了笑,示意他不用担心,随即回过头与杨熙一同走出了晨雾蔼蔼的柳巷。
在绕过了无数亭台楼阁、街口巷陌之后,裴南秧和杨熙终于来到了城北的军营门口。他们向守营兵士出示了昨日分发的令牌,又各自领了一套先锋营的铠甲和弓弩,并肩走入了铁甲森森的长平军营。
两人一路前行,在绕过了一排排正在训练的兵将后,终于找到了先锋营的所在。杨熙面色一喜,当先掀开帐帘,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裴南秧跟着他步入了营帐,就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两排床铺,每个铺子下面都刻着兵士的名字。两排床铺的中间是条走道,走道尽头摆着一处木架,应是给兵士们存放随身物品之用。
此时,营帐中已经到了十来个士兵,他们见到杨熙,顿时纷纷迎了上来。其中,一个身材高大、黝黑面堂的大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哟,怎么连你这小子都混进来了。”
“怎么样,”杨熙比划了个擒拿的动作,昂着脑袋,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我昨天在那个军爷手下轻轻松松就过了十招,还差点把他打倒,你们以后可不许再说我功夫差了。”
“得勒,快别吹了,”一个方面长脸,浓眉大眼的年轻人立时接口说道:“你说的那个军爷是我表叔,他都和我说了,你是唯一一个靠逃跑的本领混进来的。”
听罢,众人顿时哄地一声笑开。杨熙饶是脸皮再厚,也有些招架不住。他尴尬地笑了笑,圆圆的眼珠一转,突然回过头,将身后的裴南秧一把拖了过来。
“就算我功夫不行,但我大哥厉害啊,”杨熙提高声音,兴奋地朝那个长脸的年轻人炫耀道:“王珅,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认的大哥,他昨天可是轻轻松松就把你的表叔打败了。”
听了杨熙的话,大家纷纷扭头朝裴南秧看去。然而,当他们见到少女一副面容白皙、鼻梁挺秀、眉目清丽的模样,不像个武艺高强的,倒像是个圈养在家的读书人。于是王珅呵呵一笑,摇头揶揄道:“杨熙你就别吹了,算你功夫最厉害行不。”
“我可没有吹,不信你可以去问你家表叔,”杨熙涨红了脸,急声说道:“对了,我大哥苏南之前还在西府军任过职呢!”
“苏南!”王珅听到这个名字蓦地一愣,看向裴南秧的眼神陡然变得肃然起敬:“你可是第二个床位诶!”
众人一听均是满脸崇拜,眼神中的热切之意顿时溢于言表。
裴南秧被兵士们瞅得全身发毛,她不明所以地开口问道:“第二个床位……是有什么讲究吗?”
“苏兄弟有所不知,”王珅笑容满面,两眼闪闪发亮地盯着裴南秧说道:“这个床位是按昨日入营选拔的名次排序的,你可是排在第二名!”
“那我的名次呢?”杨熙突然间来了兴致,急吼吼地便要去找自己的床位。
“快别看了,你是最后一个。”王珅叫住杨熙,一脸同情地说道。
杨熙一听,瞬间垮了下来,活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不过很快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到第一个床位前,一脸不服气地说道:“这个叫秦子尧的是谁?居然排在我大哥前面?”
“这个秦子尧我见过!”一个个头不高,长着吊眼梢的士兵神神秘秘地说道:“我昨日去征兵处的时候,这个叫秦子尧的就排在我前面。他长得一副公子哥的模样,和和气气的,可打起人来简直了,根本不给王珅他表叔还手的机会,才五招就把王珅他表叔面朝下给打土里了。”
围观的士兵们一阵哗然,艳羡钦佩之色不期然铺了满脸。裴南秧听罢则是眉梢微扬,心下颇有些诧异——王珅他表叔的功夫她是领教过的,如果兵士们没有吹牛的话,这个秦子尧的功夫恐怕要与她的大哥裴若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