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子定在阴历九月初九,娶久久之意,喻意天长地久。
再过半个月,那嘹亮的芦笙吹起来,九儿就要过门了。
过了门,九儿就成了冯家的人。
虽说婆家和娘家只隔了半个村子,但意义不同,九儿再回到这个生她养她的家,就多了一个字,回娘家。
临近婚期的九儿,有点儿自卑,冯天才家境优越,她怕嫁过去受气。
为此,九儿和母亲去了桃花坞,特意找到了那个叫刘半仙的老头算了一卦。
刘半仙瘦成了皮包骨,山羊胡,眼窝深陷,似睡非睡,看起来确实有点仙风道骨。
他盘腿坐在一株桃树下,身旁放一鸟笼,里面圈着一只跛腿麻鹌鹑,笼前两排卦纸。
刘半仙问过九儿所求何事,轻轻地打开了鸟笼。
那麻鹌鹑便飞了出来,落在卦纸上,东啄西挠,最后叼起了一卦纸。
刘半仙把麻鹌鹑捉进了笼里,打开了卦纸,上面写着,
时来运转喜气发,多年棒棒开了花。
一切驳杂不复反,十人见了十人夸。
这是上上签。
既然天意如此,九儿稍微放下了心,急忙递上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婚期越来越近了。
这是九儿,谭木匠的最后一个女儿出嫁。
谭木匠倾其所有,还有九儿的八个姐姐,自付九儿命运多坎坷,也是大力支持。
大姐买了最新式的液晶电视机,二姐买了海尔空调,三姐远嫁深山老林,暂时沒有通知,四姐买了被褥衣物……
冯家那边也放出了话来,家具是现成的,全部是新款样式,不用这边出一桌一椅。
而那些老式家具,费工费料不说,而且样式难看,又占地方,早淘汰了。
谭木匠听了,没想到干了一辈子木匠活,轮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了,却不用自己打制家具了。
谭木匠叹息一声,自己老了,那些斧子,锤子,锉刀,锯子,看样子也老了,也该退休了。
谭木匠夫妇合计了半晌,最后还是用红纸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了九儿。
九儿接了,思忖了一下,又把红包还给了父亲。
老木匠说,“孩子,收下吧,你嫁过去。
虽说一个村南,一个村北,离的这么近的,常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嫁过去一定要勤快点,不要让婆婆家看不起,让别人说闲话。”
九儿看着头发斑白的父母,心里一热,竟哽咽了。
阴历九月初九,是九儿大喜的日子,九儿也盼望着,憧憬着。
九儿第一次结婚的时候,鞭炮齐鸣,芦笙声响彻了凌云渡,三眼枪震的耳膜嗡嗡响……
冯家有的是钱,凌云渡的村民们盼望着再看一场有钱人的婚礼,开开眼界。
即然下了聘礼,定了日子,虽说没有结婚,但九儿也知道,自己成了冯家的半个人。
有次在田间地头,九儿在搂草,恰好冯天才的母亲走过。
九儿见了未来的婆婆,喊了声伯母。
未来的婆婆只是笑,对九儿说,“干活悠着点,别累坏了。”
短短的一句话,令九儿倍感温暖。
冯天才更是殷勤,今天送去一只鸡,明天送去一条鱼……
九儿家的活也抢着干,没活的时候,他便自己找活干。
九儿家杀树的时候,留下了几个大杨树根,冯天才找来劈头,劈了两天,累的两手磨了几个血泡。
九儿便找来针,在灶火上烧红了,刺破了血泡。
冯天才皱着眉,咬着牙。
九儿问,“疼吗?”
冯天才摇摇头,“本来是疼的,看到你就不疼了。”
一句话又暖到了九儿心里。
这人也真奇怪,十**岁的女孩子,男孩子送她一朵鲜花,她便觉的拥有了整个世界。
到了二十多岁,踏入了社会,增长了见识,又想找个高富帅。
将近三十岁的女人,经历了社会的风雨,才知道找个知疼知热的对象。
女为悦己者容。
人生不易,且行且珍惜。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时至深秋,缩脖北风呼呼地刮着,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原先拥挤的,五颜六色的田野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灰白色,裸露的土地。
这个小小的山村凌云渡,没有装饰,纯粹原生态,美成了一副国画。
夕阳西下,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梯田里的耕牛多起来了,“驾一吁一驾一”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黝黑的土地被白色的犁铧翻起来了。
一群乌鸦,喜鹊,八哥在犁铧后面搜寻着那些仓遑逃命的蟋蟀,蚱蜢,蚂蚱,还有那肥肿的豆青虫。
翻过了地,便是播种冬小麦了。
这天上午,九儿用板车拉着麦种化肥去地等着播种。
刚翻过的土地,墒情好,适合出苗。
而且,今天是个阴天,电视里说明天有大雨。
一下了雨,播种就得停个三五天,有时碰上连阴雨,一个月半个月也说不定。
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季。
庄稼汉们都着了急,有牛用牛拉着播种,人多的凑成七八个人播种。
没牛的,人少的只有找德川老汉了。
村里只有德川老汉有手扶拖拉机。
此刻的德川老汉,正停在地头,进退两难。
他的面前围了一群人,争论不休。
冯田鸡说他为了这点地,特意请了六天假从广州回来,明天就要走。
妈妈吔,种这点地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