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民捉螃蟹有个现象,如果捉到一只螃蟹,放在大盆里,一定要盖上盖子。
如果螃蟹多了,完全不用盖盖子。
因为,偶尔有一只螃蟹爬上去,也会被别的螃蟹拉下来,始终逃不出去。
这个世界,真他妈的邪恶,人穷了,看不起你,人富了,他们又千方百计去挖墙角,搞垮你。
看着九儿的生意红红火火,自然,同村的人眼红的像兔子眼。
不出力不流汗的,风刮不着,雨淋不着,坐在屋里,钞票哗哗地进,这可比种苞谷强多了。
农村最善长的就是窝里斗。
首先,是九儿家斜对门的堂叔,老马蜂也开了一家民宿。
这老家伙可不简单,是个人精。
整个凌云渡只有他倒腾山货最厉害。
他又是个货郎。
每天拉着板车,板车上挂满了针头线脑,胶米糕,红头绳……
他手里拿着扑楞鼓,每天走村串巷。
每到一个村口,那扑楞鼓“扑楞,扑楞”地一摇,听到鼓声的村民就跑出来了。
有钱的拿钱买,没钱的便用山货换。
一张狐狸皮换一把菜刀,两张野兔皮换一把剪子,一个鸡蛋换一拃红头绳,一只芦花老母鸡换一个发卡……
地处偏僻的山里,是没有小卖部的,这些生活用品要去山下的飞云浦购买,十几里山路,许多人为了省劲,是不去的。
老马蜂这种送货上门的方法,很是不错,也因此挣了不少钱。
现在,为了生活方便,九儿的民宿也卖起了油盐酱醋,针头线脑,而且价格比较公道。
这一来,老马蜂的生意渐渐地黄了。
老马蜂忌恨九儿抢了他家的生意,他盘算着,怎样扳过来。
要竞争,就得有资本。
老马蜂是凌云渡的隐形富豪。
他有钱不外露。
据说,有人见他背着编织袋去信用社存钱。
而且,老马蜂的平房是全村唯一的一座平房。
他的平房在村头大槐树旁,房后是一排排的青砖小瓦房。
因此,他的平房如鹤立鸡群,特别高大上。
老马蜂费了一番心思,他把房间装修了一下,还铺上了木地板,这些玩艺,只有城里人才有。
老马蜂又在院前用水泥做了几块假石头,挖了个鱼池,养了河虾,泥鳅,青鱼,老鳖……
再在鱼池旁边种上一圈果树,让人坐在树下垂钓,一来遮阴,二来秋天还可采摘野果卖钱。
又从山里挖来了几棵老柏树,老松树种在了院前。
临了,老马蜂又忍疼把正在长膘的猪仔卖掉,在猪圈上加了个顶盖,一家人搬了进去。
第一个去参观的是大牙子,出来后大牙子啧啧连声,活了大半辈子,这回算是开了眼,这哪里是民宿,倒像是皇宫。
一传十,十传百,大牙子的话就像山沟沟里的风,很快刮遍了山里的旮旮瘩瘩。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老马蜂是个精明人,他要的就是这种无声的广告,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老马蜂开业的第一天,凌云渡热闹非凡。
就在前一天,除了九儿一家,凌云渡的村民都接到了老马蜂的请柬。
农村人讲究的是有钱帮钱场,没钱帮人场。
老马蜂还特地从飞云浦请来了芦笙班子,开业这天,老马蜂院前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老马蜂的民宿生意开张了。
当面敲鼓,对头打锣,针尖碰上了麦芒芒,好戏上演了。
九儿家的民宿住一夜要十元钱,老马蜂挂出了招牌,住宿一夜才要八元钱。
九儿家一碗面条七元钱,老马蜂家才要伍元钱。
但老马蜂就是不明白,他的东西那么便宜,为啥域里人还迈过他家,朝九儿家去?
难道是城里人钱多烧的?带在身上太沉,需要减负,哪儿贵去哪儿消费。
老马蜂眼珠一转,让老婆一枝花去进山的路口堵截,宣传。
一枝花皮肤白嫩,鹅蛋脸,丹凤眼,脸上搽的粉粉未未里好像掺有香精,逆风香十里。
又穿一身大红旗袍,她的身材阿娜多姿,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往进山的路口一站,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一枝花沒招来几个游客,倒招来了凌云渡的寡汉条子们,惹的他们只流口水。
寡汉条子金良每天天一亮,怀里揣个凉馍馍就来到村口,坐在老槐树下的岩石上等着看。
有时刮风下雨,金良也无所谓,饿了啃口干馍馍,渴了喝口山泉水。
山里的娘们不怕人,更何况一枝花生性泼辣,有时她骂金良,
“看你那怂样,一点活不干,一分钱不挣,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你?”
金良傻笑,“没有钱,我光看看,又不娶你。”
一枝花便“啐”了一口,不在理他。
恰巧疯子王天保扛着一捆柴路过,他最看不起这种人。
疯子见一枝花举着广告牌,眉目乱投,秋波横扫,对着游客推销自家的民宿,不由地大笑说,
“母狗不浪,公狗不上。”
一枝花在众人的笑声中,满脸通红,但面对一个疯子,她也无可奈何,只得不住声地骂,
“这个疯子,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疯子王天保也不理她,赤着脚踏着石块拾级而上,边走边唱,
“有钱好,有钱好,
有钱穿暖吃的饱,
钱啊!钱啊!
人人都想要。”
尽管老马蜂的民宿便宜,还下了一番功夫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