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玉秀她家人了吗?”允宁问道。
紫柔有些难为情,回道:“还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家里人讲,毕竟,毕竟……”
“还是要告诉一下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家人的支持和照顾还是很重要的。”
紫柔咬着下唇,说道:“那,等到玉秀好一些了,我便打电话。”说完,便发起怔来。
允宁不知她打电话找他来是什么事情,见她不说话,便找些话题问道:“最近怎么样,课业多不多?”
“还好。”紫柔回过神来,脸色悲伤地回道。
“哪一年毕业?”
“明年,明年夏天。”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允宁又问道。
紫柔不知该如何讲起,便摇了摇头。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位护士敲着门说道:“不好意思小姐,您这床的医疗费还没有交……”
“啊……”紫柔方想起来这事,略有些尴尬地对允宁道:“我都忘记了打电话找你的原因了,我没带钱……”
看着紫柔难为情的样子,允宁不禁笑了出来,说道:“没关系,我去交钱。”
允宁交完钱,准备回病房时,正遇见同英国医生交谈的恺福。他走上前去,听到一两句“恐怕右耳的听力是难恢复了……”
正不知如何开口,谁想恺福却一转头看见了他,她的神色有些惊愕,少顷便恢复如常,微微笑道:“宁哥哥,好巧啊,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一个朋友,你呢?怎么也在这?”允宁讶异地问道。
“我朋友生病了,我送他来医院。”
允宁听她讲着话,突然看见她裙摆的血迹,忍不住皱紧了眉,向前走了几步,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有这么多血?”
恺福向后退了几步,对医生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多谢。”
那位英国医生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恺福方笑道:“没什么,我朋友被车撞了,我刚刚好遇到,所以就……”
恺福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允宁时,威明急急地跑过来,说道:“大小姐,快些回家吧,老太太找不见你,正发急呢。”
恺福才想起自己出来了已经很久了,慌道:“坏了,又要挨骂了。”便向允宁告了别,急匆匆地走了。
允宁总觉得恺福的举止神态怪异得很,便向走廊拐角处的病区走去,果然看见一间病房前的座椅上坐着两位身穿马褂的男子,很像是唐府的下人。
他走过去,直接问道:“你们是唐府的?”
一位男子站起来,满脸凶狠地回道:“什么糖府葫芦府?兄弟,几个意思,挑事?”另一位男子也不怀好意地凑了上来。
允宁越发觉得事态怪异,他狐疑地看了一眼那间病房,便转身离开了。
允宁找到正在医院外面等候的吴秘书,吩咐他道:“你去查一查,五楼东侧那间包间病房里住的是什么人?”
“是。”
重又回到病房,允宁道:“我同医院请了陪护,有她们照护,你不用这么辛苦在这守着。”
紫柔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玉秀又受了这样大的打击,如果她醒了,看到是我,感觉会好一些。”
允宁笑道:“还是那么善良。”
“这是人之常情罢了。”
允宁看了看手表,又道:“饿不饿,一会我让秘书买点吃的送过来。你想吃什么?”
紫柔摇摇头,说道:“不用了,医院有定食,待会玉秀醒来,我同她一起吃就好了。啊,对了,你公务这么忙,不会耽误你的事情吧?”
允宁笑道:“不会。”说罢,也不避嫌,还拉过之前的椅子,就坐在她旁边,静静地想着刚才遇见恺福的事情。
尹紫柔今天穿着一身穿着一身淡黄色乔其纱新式长袍,单配一双浅色长袜和淡黄色矮跟羊皮鞋,麻花辫随意地落在肩上,小巧的珍珠耳坠若隐若现,外表恰如她性情一般恬淡温柔、楚楚可怜。
紫柔与玉秀同住一个胡同,同读一所小学和中学,她父亲早先东渡到日本求学,回国后在日本人办的报纸《京大新闻》做编辑;尹家只一个女儿,也是掌上明珠一般,受她父亲的影响,紫柔考了北京的新闻师专,学习新闻。
前些天她与玉秀相伴逛街时,正巧碰到了允宁,虽然当时允宁急着要去应酬,只不过匆匆打了个照面,已是惊鸿留影。
允宁以为中国的女子最好的样子就是紫柔这般,既接受了西式教育思想,可骨子里又能秉持着中国人传统的品格,既知书达理又善解人意。
隐隐感受到允宁的目光,紫柔十分拘谨,只管对着玉秀摆弄帕子,心中既祈祷玉秀能早些醒来,又暗自希望这种安静相伴的时光能久一些。
这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允宁喊了声:“进来。”
吴秘书推开门,悄声说道:“爷,老爷找你呢。”
允宁才想起来何先生等人恐怕还在等着他一起商议事情,忙站起身来,同紫柔告了别,出了病房。
“病房里的人查清楚没有?”允宁问道。
“问清楚了,说是可能是从大户人家里偷跑出来的小妾,浑身是伤,前几天被大小姐送到这里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