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庙宇中出来,初雪已经飘飘扬扬地落了下来,正覆大地一片银白。
银装素裹,寒意陡生。
纪棠等人便在雪地里等着,雪下的大,已然白了少年发梢。
江玠微微眯了眯眸子,轻吟:“回宫去吧。”
百姓多向往瑞雪兆丰年的天地盛景,见及白雪落下,便纷纷出门去探,江玠等人回城的一路上遇到不少在外玩耍的孩童,不由地生了恍惚。
百姓安乐,盛世祥和,这是他们心中期盼多年的一幅画面啊。
离宫门愈近,路上便愈显得清净,众人心中各有所想,时不时地发出些祈愿国泰民安的感慨之言,唯有江玠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周遭甚静,唯能听见靴子踩在松软雪地上的声音,原来踏雪不是无声,无声便是有声。
他怔了怔,想起多年前与那少女一同在雪地里漫步而行的时候,她说过的那番关乎天下民安的言论,那时夜色比今日还要静,静到他们能够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咚咚咚……”
如今天下将要平定,百姓行将富裕,国泰,民亦安。
郑然然,你还不回来么?
江玠正这般出了会儿神,便听见陈酌唤他:“王爷,前头就是皇宫了,您怎么还不进去?”
他闻声抬头,正见皇城红墙绿瓦,湮没在一片银白之中,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似乎这天下最令人憧憬仰慕的皇城亦失了威严。
他默默叹了声,“走吧。”
守城的禁军见来人众多,正要盘问之际却瞧见领头的是宴山王,身后依次是御史大夫、刑部尚书、兵部尚书和礼部侍郎等人,这般阵仗的确不小,那禁军便没敢盘问,任江玠等人自行入了宫门。
今日,本该有异常盛大的封后大典。
而此时此刻的宫闱却一片寂静,不见来来往往的宫人,不见装潢点缀的红绸,连宫人轻声的言语都听不清楚。
只一味清天地水墨画卷一般的寂静。
先前圣上就与江玠商议好了,若是没有人在封后大典之前生事,封后大典自然照常举行,可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便寻个由头将这封后大典延后几日。
如今天降大雪,道路不便,若要出宫祭祀怕生事端,便是个极好的由头。
到得圣上的寝宫,却见当值的太监宫女都在宫门外守着,江玠心中生疑,便招呼过一个宫人来询问。
“怎么都在外面,圣上呢?”
那宫人恭答:“回王爷,瑞王殿下来了,正与圣上说话。”
江玠心中不由地“咯噔”一声,顺势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风韵万千的齐玉生,皱眉,不等那小太监拦阻便带着众人入了圣上的寝宫。
门推开,入眼是一副和谐的画面:
圣上一身常服,正坐在桌案前品茶,茶盏之中溢出来的香气暖融清浅,将窗外冰雪严寒的气息尽数消退。
他面前,瑞王正执筷从面前的汤锅里夹了一片羊肉,听见门开的声音,便笑意深沉地侧目过来。
瑞王的声音依旧那样云淡风轻:“宴山,皇叔寻了你一早晨,听说是出城办事了?诸位大人也来了?快来一同尝尝这羊肉,冬雪天里去去寒。”
徐景、郭敬水等人皆面面相觑,今日在场众人都各怀心思,唯有他们两个目睹了全过程,却自始至终没从那团迷雾里走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玠不语,只顺势向圣上与瑞王行了个礼,不问圣上,先问瑞王:“侄儿也正寻皇叔呢,不想竟是在这皇宫里与圣上吃羊肉。”
另一边,少年天子的眸光渐渐深沉。
瑞王似不闻,只低头将手中夹着的一片羊肉沾了芝麻,而后送入口中。
待细嚼慢咽了一番,他才淡淡挑了挑眉,问江玠:“宴山也在寻我?”
江玠不急不缓,淡淡一笑,目光往后一转,落在齐玉生身上,道:“不是我寻您,是有人寻您。”
瑞王顺着江玠的目光看过去,神色却并没有因为齐玉生而掀起多大的波澜,只“哦”了一声,“本王何时认识了这等戏子名怜、江湖游客?”
齐玉生嘴角噙着的笑意便僵住了,如玉的面色也黑了下去,他堂堂青城门门主,竟然会被人称作戏子名怜、江湖游客?
他承认自己生了一双秋水横波眼和一张fēng_liú倜傥脸,但至少也得是江湖游侠吧?
齐玉生的脸色越黑,江玠的心头就越沉。
他知道齐玉生没有理由骗自己,暗中指使齐玉生杀人灭口的,必然是自己这位皇叔。
如今朝中的中流砥柱都在,这件事,还是不要再拖下去的好。
江玠沉了沉嗓音,缓缓踱步上前,仍旧乘袭了自己一贯的作风,开门见山:“侄儿与几位大人今日在城郊一处山坳的庙宇之中遇见了齐门主,齐门主说,是受了皇叔的指示,前去杀人灭口。”
“哦?”
瑞王阁下筷子,面色有几分不解,问:“杀什么人,灭什么口,本王怎的不知情?”
他对面,圣上的脸色也渐渐沉郁下去。
今日之事江玠早就与圣上商量好了对策,如今却好,齐玉生就站在他们眼前,瑞王却不认账了。
此事他们却有一些心急,只得了齐玉生一名人证,手上没有物证,偏偏瑞王乃是他们的皇叔,若有不甚,便要落下口舌。
正当屋里僵持不下,众人都没了主意的时候,忽然听得一道清音从殿外传来。
“瑞王殿下这暗箱操作、坐等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