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路灯零零星星地亮起几盏。
羽沫眯眼,展开那张已揉捏得皱皱巴巴的纸条,看了又看,忍着疼站起身,一路耐心地往前找。
这是第三家了,最后一个地址。
这家大院的门锈迹斑斑,羽沫踮着脚往院内张望,三间正屋又矮又旧,好在东屋里倒还亮着灯。
羽沫虽然又累又饿,还是抬起手,尽力地拍打了几下院门。
旁边院落里传来阵阵狗吠声。
“大晚上的,谁拍我家大门?你要找谁?”一个满脸皱纹的瘦老汉走出来,叉着腰站在门口,警觉地瞪着她。
“大叔,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您了,”羽沫一边往门后瞧瞧,一边忙伸手比划,“我找的人叫萧东海,他人高高瘦瘦的,眼睛不大好。头发很黑,眉毛也挺黑。”
“哦。”老汉上下打量她两眼,“他早不住在这了。他和我讲,房钱一时不太凑手,搬走快一个月了。”
“那您知道他搬哪去了吗?”羽沫难掩失望。
“你是他啥人?找他干啥?”老汉掸掸身上的土。
“我是他媳妇,找他好几天了,家里有点急事。”
“我这人不大爱管别人家闲事。”老汉想关门。
羽沫一急,忙低头从钱夹里摸出一张钱,塞到老汉手里:“大叔您帮帮忙。确实家里有急事。您帮我想想,他能去哪?”
老汉低头看看,没言语。
羽沫赶忙又塞了一张到他手里。
“你是他媳妇啊?他去哪不告诉你?两口子吵架了?”
“嗯,闹了点小别扭。”
“你是从江州过来的?”
“对啊,您怎么知道?他告诉您的?”
“你男人可不爱说个话,”老汉把钱揣兜里,脸上才有了点笑模样:“我瞅他这个人吧,平时也不爱出个屋。可有几次,周六晚上西屋里没人,一问,原来他攒了点钱坐火车悄悄跑江州去了,赶周一一早还得跑回来打工,你说他也不嫌个麻烦。我就猜,他有家在那。”
“他有时周末会回江州?”羽沫吃惊。
“趟数也不多,他没多少钱啊,打个零工都不够给我交房钱的。我还好心,有时让他欠着,后来他自己不好意思,就搬走了。”
“他在哪里打工呢?”
“好像是有个什么养生馆,他去试试给人按摩,人家就肯用他了。可那店的地方偏,有时有活,有时没活的。”
“那他有朋友同事往来吗?”
“没见过。他出门除了打工,就是去医院拿药,攒了点钱偶尔回江州一半天,很少见有什么人来找他耍。”
“那您还有他电话么?”
“没有留过。他好像只接熟人电话吧。联系的人不多。”
“那您知道他打工的店在哪吗?”
“没细打听过,你家男人不太爱说话呀。好像是在城东面……你去找找看吧。天黑我关门了。”说着,老汉撇下羽沫,关门进屋熄了灯。
羽沫只能打起精神,又从海州城东面大大小小的养生馆按摩店一一寻找,几天下来终是一无所获。中间田莉发了个号码给她,羽沫打过去却是和以往一样,根本接不通。
快过年了,羽沫窝在旅馆里发呆,很有些心灰意懒。
她妈打电话过来:“羽沫啊,花展看的咋样了,这眼瞅着过年了,啥时候回家?”
“妈,”羽沫迟疑了一下,躺在旅店的床上翻了个身,“您受累把东海的那件旧风衣和灰色围巾寄给田莉吧。在柜子左面。地址我这就发给您。”
“羽沫?”她妈问,“你怎么又惦记……行啊,我今天下午就帮你寄去……你在外面没见遇啥事吧?”
“年前的火车票不太好买,正到处找人呢,想买最快的。买到了,我就回去啦。寄完了,您发我个短信。”
“你就是年轻,做事不瞻前顾后的,年前车票可不不好买?应该到那就买好返程票。”她妈又唠叨两句,“你也别着急了,在外面多当心,能早点就早点回来。”
五天后,在除夕的下午,梁羽沫终于苦苦地盼来了田莉的短信。
羽沫眼前是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乡间泥土路,路的右面有几棵高大的不知名的半枯老树,左面是一排排简易的低矮平房,几乎看不清门牌号码。
她一间间地找来,走累了,就靠着树,站住歇会儿。
弯腰放下手里沉沉的袋子,袋子里的东西是她一路走来,在街边小集上顺手买的饺子皮、肉馅、白菜和一些过年用的零零碎碎。
哪曾想,刚直起身,就见东海远远地朝这里走过来。
羽沫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
他低着头走,步子很慢,手里拿着一个稍大的包裹。
寒冬腊月,身上穿的还是自己买给他的那件新风衣,有些不贴身,风一吹空空荡荡的,人比先前更消瘦了。
他脸色苍白,头发似乎刚刚剪过,很短,根根挺立,胡子也像是刚刚刮过,但看上去依然满面病容,难掩沧桑。
还有一段距离,他停了下来,转身摸索着钥匙去开门,试了两次都没打开,钥匙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羽沫远远地看到,那上面还挂着原先自己给他打过的红色平安结,只是颜色旧了。
东海神情颇有些不耐烦,懒得弯腰去拾,而是摸出一支烟点上,叼着烟吸了一小会,站在窗台边开始小心地拆解包裹。
他拎出那件旧风衣,愣了愣,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袖口背面的小兰花,又开始翻找衣兜,翻了一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