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给你的布可用的上了。”申零低垂着眼睑,“你没叫过我阿零呢。”
吕没微微一愣,自发现她在这里,何止没叫过她阿零,甚至没叫过她的名字。等她反应过来时,申零独自一人坐到崖边,双手托腮欣赏日落。
她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很美。”上一次她来这里看日出还是因为来取被埋葬的布,当时还有王不死。身边的人不一样,感觉是否一样?
“默默,我要走了。”
“去吧。”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申零无奈的笑笑,“感觉你好像天生缺了点好奇心。”
“你既然决定了,我又何必再问?”她躺倒在地,心想,“我不是没有好奇心,我是害怕好奇心背后的答案。”
最终她只是微微一笑,“会回来吗?”
“默默最喜欢吃什么?”申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杨梅。”虽然她怕吃酸的,可也最喜欢杨梅,因为她吃过成熟的杨梅,很甜。
“默默很勇敢。”她认真的想了想,“不过杨梅最酸也最甜。”
“是啊。”她上次就因为吃了未成熟的杨梅,酸得满地打滚,可那次之后,她也最喜欢杨梅了。
越让人痛苦的东西就越能记住,承受痛苦的时候想着之后的快乐,可在错误的时间承受痛苦,未必就能尝到甘甜。
日落了,人散了。
王不死没有把她骑马追着马车跑的事告诉顾廷琛,他觉得没必要,毕竟该散的都散了。和顾廷琛说话就这么一个好处,他可以保证无限度的听你说话的同时不插一句话,然而你说了半天而他又是一个表情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他听到的重点是什么。
“不用那么温柔。”
王不死猛的喝了一口茶,“廷琛你这样很吓人。”事实上,他也不明白顾廷琛口中的“温柔”是指没描述战争现场还是落日之后的事,或许是他自己不够明白。他见顾廷琛半天没反应有点诧异,他这个最新的交易者最感兴趣的事莫过于酸梅姐和哥哥的事。
顾廷琛靠着竹子眼睛微闭,脸色胜似白发,静止的他看起来安详。
他看到血色发丝不经感慨,“坚持了这么久吗?”但当看见一只鸟儿停留在他头顶上时,忍不住发笑,“早该这样了,可惜小山看不到。”
檀山落痕也不知道怎么下的山,明明什么都看不见,脑子却满当当的,他无法大脑一片空白下山,也只有行走过程中才能有时间认真思考什么。从哪里出发要思考出发点的事,到达目的地要思考目的地的事,唯有路途中思想是自由的,可现在路途中的他既要思考出发点的事,也要思考目的地的事。灵魂还未收集完成,但他觉得有必要回去一趟了。
所谓世人就只有两种结局,有的人从那里出现最终会回到原点,而有的人则一去不回。
路过山洞时,他还是忍不住扒开荆棘,看一眼安详的他们。在他接触到小道之下的地面时,那条路永远的不在了,连石碑也不见了,那里恢复到普通的灌木丛,但他知道,他曾经进去过,那里存在过。他想某个世界的大门为他永远的关闭了,而他没有进去。
错过了,不是错了,而是过了。
檀山落痕微微一笑,再没回头看。有些人闯进你的人生只为了给你上一课然后默默离开,陪你走过的人不一定能到终点,但陪你走过的,都是彼此的回忆,也只是回忆。
檀山落痕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这一刻的他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这座曾经困扰过他、迷惑过他,使他开心过、痛苦过的大宅化作一片火海。
这里也像千鸟山那般安静,因为能出声的人和物已经永远的和这座宅院融为一体。
他突然不安,快步朝父亲的书房跑去。他父亲的书房是檀山大宅中一个普通地下室,光线昏暗,常年点着一只蜡烛,可他从未见它熄灭过。此时此刻的地下室也亮如白昼,他得以认真端详这间不大的地下室。
以前这里是他的噩耗,父亲总是在这里说着冷冰冰的话,讲着幽暗的事,他总算静静的听,每次他都是低着头来低着头走,却也一次都没观察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