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四爷松了腰带解了衣裳,瞧着当即那呼吸就稍顺了些,年甜恬微微放下心来,旁的法子也是没有了,只能再赶紧的叫苏培盛催一催宋太医去。
四爷情况紧急,着实不能等着宋太医他老人家一点儿一点儿的自己挪过来了,好歹抬个轿辇接来,也能快些。
这头儿正催着呢,宋太医便来了,倒不是坐轿辇来的,而是巴彦直接跑去将宋太医给扛过来的。
每每主子一有点儿什么着急的情况,宋太医和吴太医定然是被这些个五大三粗的扛来扛去的,着实难为了他们这把老骨头,不过如今竟也习惯的很,被人扛过来都不消得缓缓劲儿,只一进殿来到万岁爷跟前儿,他便能立刻给万岁爷诊脉去。
四爷到底是身子底子不错,且等太医来的这会子功夫,便缓过来些了,宋太医便也没急得给万岁爷施针,微微搓热了手给万岁爷摁了摁几处穴位,便能叫万岁爷松快好些。
且等着处置完了,万岁爷的脉象趋于平稳了,宋太医又细细的给开了新方子,而后跪在万岁爷榻前低声儿地劝慰着。
“万岁爷,您别怪老臣说话不中听,您若是再不好好依着老臣的话保养着身子,以后且有的是时候让您遭罪呢,军务政务再怎么重要也没有您的龙体重要啊,且放松养个几日又能如何?”
“昨日疼了一回,今儿您又动了气,若再接连几日这般可就要落下病根儿了,这要是真落了病根儿,您莫说动气了,便是多骑会子马,多动一会子都不成,您为了那些个劳什子事儿,为了下头不值一提的人伤了身子,着实不值当的。”
这会子四爷虽是身子没什么要紧的了,可到底是病了一回,身子还着实不舒坦着,四爷听见这话便也没开口,只是稍稍点了点头,示意听到了的,而后便也没什么旁的动作了。
宋太医小心翼翼的觑了眼万岁爷,也分不轻万岁爷是真听进去还是听到了却不在意的,只知道万岁爷是个严厉又固执的,一般人的话可不大能听得进去呢。
可这会子宋太医却是不好再开口多说什么了,只能起身,朝一旁的祯妃娘娘投去个眼神儿,这位可不是什么一般人,祯妃娘娘的话万岁爷是再听不过的了。
年甜恬自也能瞧明白宋太医的意思,便是宋太医不说,她也必不能再让四爷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了。
当着下头人不方便说话,年甜恬叫苏培盛送一送宋太医去,也不留旁的伺候,亲自端着药碗坐在榻沿儿,待吹凉些再一勺一勺的给四爷喂下。
“我就不该叫爷自个儿看着处置他们去。”
年甜恬捏着勺子搅着汤药,只看着四爷略有些病恹恹的脸色,心中便有些止不住自责。
心说自己也是糊涂了,只顾着自个儿生气难受去了,却忘了四爷的身子,明知道四爷不能动气,还叫人处置额勒登和珍珠,这二人能搅乌拉那拉氏这么理直气壮地算计,那定不是什么全然清白的人,天晓得瞒着人做了什么错事呢。
她同珍珠的关系,自也像是四爷同额勒登一般,且都有自幼相伴的情谊,瞧着人犯了错,四爷心中的气恼和难受定也不比她少到哪儿去,四爷今儿犯病的责任有她的一半儿呢。
四爷微微坐起来靠着迎枕,抬手轻轻拍了拍小格格的膝盖算作安慰:“怨不得你,今儿即便不是爷亲自处置他们这事儿,只听下头人说也是要气不轻的。”
“额勒登和珍珠大胆妄为,是咱们平日里惯得太过了,以至于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着实该死,爷原还想着这么些年他们有功劳亦是有苦劳,若赐了死,难免无情些,可他们的所作所为便也不由得爷不无情了。”
四爷说话都是用气音说的,身子不舒坦得紧,弄得他连正常说话都费劲得厉害,且别看四爷这会子情绪是缓过来了,可到底还是含着气的,只一说到那二人的胆大妄为,四爷的面色唇色便也跟着极为不好看。
年甜恬见状,哪儿还能再许四爷开口了,忙舀了一勺的药递到四爷的唇边儿去,可不敢再叫人说了,越说越恼呢。
“爷莫说了,刚刚宋太医给你看诊的时候我且都听苏公公说过了的,要说气我心里亦不是没有,只是不管旁人如何做,爷信我我便知足了,我这个苦主都不气了的,爷也不要气了好不好?”
年甜恬轻声劝着四爷,又是给人喂药又是给人擦嘴,因着先前哭得狠了,年甜恬这会子还红着鼻头和眼圈儿呢,声儿也含着鼻音,四爷原对着小格格就心软得紧,且对着小格格这般样子,更是一个不字儿都说不出来,且忙点头应下。
“好,爷不气了,爷只是觉得你委屈。”
四爷抬手抚了抚年甜恬微肿的眼角儿,不舍得小格格动手喂他了,顺势将药碗儿接了去,也顾不得那药还微微的烫口呢,便直接三两口饮尽了去,倒也不知道是烫还是苦得了,且弄得他舌头都麻了。
吃了小格格递来的一小颗蜜饯,四爷这才觉得好了些:“对了,忘了问你了,你怎么这会子过来了?爷还叫小桂子给你送了几道点心和菜呢,你可尝了?”
年甜恬微微摇头,她心里难受着,哪儿还有什么心思用早膳去,心里惦记着事儿呢,她止了泪,不过喝了盏茶便来了。
给四爷细细地掖了掖被子,年甜恬随即也蹬了绣鞋爬上榻,同四爷倚在一处说话:“我没顾得上尝,倒也是没心思吃什么,是有事儿想问问你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