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絮絮叨叨,念个不停,李翰两束精光精光的眼眸锁定一般,瞧着她。林一亭刚察觉他气海之中已经渐渐稳定,似乎冲撞,又有所融合。这样的奇妙,竟然是达到了一种依存的临界稳定。同她的周天归元气有些相似,却又不尽然。
“你又在哄我?”
李翰放手拉住了她,问道:“我都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了,害怕见不到你。才看了你一眼,你就要走。若是我死了,你才看我一眼,我就立即死了。”
林一亭脚步乱了,道:“胡说些什么!你是要长命百岁的,哪能轻易就死了。”
李翰望着林一亭道:“你的发带还在我这儿,我还要亲自为你捆上,哪能轻易死了,就是骗骗你的。”
又被他戏耍了,李翰真是可恶,林一亭说了不与他相关,他就牛皮膏药似的贴上来,甩也甩不掉。
“你也不用拿受伤来骗我了,晶晶很快就要到了,她是负责你的防卫的。大帅招我回去,也就这两日了。”
李翰一下子跳起来,道:“我又没说要放你,叔父凭什么就要你回去。我不同意。”
林一亭捏了捏面巾,道:“我原本就是大帅身边的金吾卫,派到你身边也是顾及江南一行有贼人盯着。如今调我走,也是情理之中。”虽然这么说,林一亭确实有顾虑,若非大帅涉险,是绝对不会让林一亭就此离去的。难道荣城有变?
李翰有些失望,却不敢真留一亭,捏着发带,道:“既然你将这缕发带送我,我也要送你一个回礼。”
林一亭心道,不用,回礼已经拿走了,可那时候她生气丢了,终究是不好说出口。
李翰走到梳妆台前,捡起一柄木梳,露出几分调皮之色,道:“不如,我为你鬓头。定然好好的为你梳一个女儿家的头发。”
林一亭摸了摸头上的一颗小斜堕,已经多久没有换小姑娘的装扮了,连她自己都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样子了。还没应声,李翰就拉着她坐下,瞧了瞧她这贫瘠得如同书案的妆台,有些不满,道:“你也不添个珠钗,显得我李府小气。你在这儿等等,我立即回来。”
李翰欢喜得跟个小孩似的,三蹦两跳地出了房门。
镜中的她还是少女模样,鹅蛋脸,炯炯有神的双眸,配上两条凌厉的双眉,虽然有些婴儿肥,却也不觉得是个柔弱的女孩。眼帘下有一缕漆黑,许是熬夜形成了。摸着有些干涩的脸颊,突然觉得这张脸与她好陌生。骨子里,她就不是个柔软的人,又被刀剑磨砺,这些年风风雨雨,仿佛活成了个真正的男儿。
李翰捧着一大堆东西,往她桌上放瞬间就占得满满当当的,取了一瓶玫瑰香油,滴在水盆中,沾湿篦子。轻轻的解开她的发冠,乌黑浓密的长发,瞬间泼洒下来。他拿着篦子轻柔地移动,仿佛手中捧着什么珍贵的丝绸。用她的发丝堆出一个高高的发髻,又不满意地拆掉。反复几次,弄得一亭头皮痒痒的。她自己也未曾这般认真地梳妆,有些不耐烦,双手不断地交错。
李翰捏着一缕发丝,道:“你也看看喜欢哪个簪子,挑些出来。”
林一亭最不喜欢这样的活计,若是叫她干上千万件繁杂的事,也比挑选女子的装饰好些。她随便捡了几个,递给李翰瞧。李翰见一次摇一次头,显然对她不可挽救的审美,重新认识了一遍。最后自己动手,捡了一根星云模样的,为她束发。
“我原本以为这根簪子已经不见了,竟在你那儿?”
李翰道:“我送你的,你向来不肯多看一眼。这是我重新叫人做的,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你也不看。”
林一亭及时止住了,她早已不知将星云簪放到那儿去了,又被自己给出卖了,不肯再说。
李翰将她后面的碎发用发带扎上,镜中不见了刚刚那个失魂落魄的模样,高高堆砌的发髻,将她本就圆润的脸庞衬得有些飘渺,似乎高不可攀,又美艳动人。若不是她这双眼睛里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倒还真会看成一位仙娥。
“你这身衣服不配,去换一件。我去给你挑。”
林一亭还没答应,李翰就擅自去翻她的衣橱紧接着抱怨道:“你怎么就这些颜色的衣服,半点没得可取之处。等着。”
直到林一亭换上了一身粉嫩粉嫩的纱裙,才将这精心梳就的妆容,体现出来。
林一亭望着镜中人,不自觉道:“也不知给多少女子梳过头,亦或是看过多少女子梳妆,才能这般熟练,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