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是个醉心武功的人。
他承认,时常会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妻子和女儿。
这日,他炼好了一炉九花玉露丸,到密室外透气,看到院中给女儿打造的学步车,想起又是几天没有见到妻女,于是信步朝着她们的竹屋走去。
进屋就见妻女并排在榻上午睡,呼吸均匀。一大一小的脸蛋都晒得极黑,他不禁失笑。
默默地看了她们一会儿,他将装着九花玉露丸的瓷瓶,轻轻放到妻子枕边,走到桌案边上。
桌上胡乱放着几张纸,一张纸上画着奇怪的图案,一张纸上画着九宫格,几个格子里面填写着怪里怪气的符号,他将纸张转了几个圈,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没弄明白。
还有一张纸上,凌乱地写着“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下面空白处,或工整或潦草地写着不同字体的两个字:自由。
拈起纸,他轻声念了出来,不解其意。
沈梦昔醒来,怔怔地看了半晌帐顶,叹口气。一转眼看到黄药师站在桌案前,她坐了起来,摸摸蓉儿的身下,将被单搭到她的肚子上,轻手轻脚走过去。
“阿蘅,这两字做何解?”黄药师笑着揽住她的肩,问道。
沈梦昔感觉到了黄药师的不同,没敢看他的眼睛,“自由。就是我自己可以做我自己的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黄药师听了,不由得收起笑容。
沈梦昔又继续说:“不对,自由,应该是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沈梦昔顺手整理桌案,将物品归位,午间蓉儿困倦,她随手放下正在做的数独,陪着她午睡,故而桌案有些凌乱。
“你想自由?”黄药师抖了抖那张纸。
沈梦昔点头。
“你不想住在桃花岛?”
“......不知道。对我来说,现在的自由大概就是,我随时可以离开桃花岛,而不是只能待在这里。”沈梦昔思索了一下,认真回答。
“当初是你要跟着我的!”
“......当初我,太年轻了,并且,我不知道......”当初这身体,也不归我管啊!
“我说过!那是我想左了!”这是黄药师关于师徒恋,最大限度的解释和道歉了吧。
沈梦昔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继续问:“那么,什么是想左了?”
“你到底要如何?”黄药师被激怒,嗓门大起来,蓉儿醒了,一骨碌坐起来,冲着他们伸手要抱抱。
沈梦昔咬着嘴唇想了几秒,“你是怎么处置偷走九阴真经的女弟子的?”
黄药师垂下眼皮,半晌说:“玄风死了,超风跑了。”
“呵,跑了!是放了吧?”沈梦昔语带嘲弄。
黄药师眼神凌厉,沈梦昔毫无惧色地对视。
那边蓉儿坐等了半天,无人理她,小嘴一撇,终于哭了起来。
黄药师忽然把手一扬,那张纸化为碎末,散落一地,一转身一把夹起蓉儿,出门而去。
沈梦昔耸耸肩。
虽然她的到来,会改变原着的故事情节,她还是早将《射雕英雄传》彻底翻阅一遍。
总结的其中一点就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这五绝,个个都是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但也最终全是单身。他们把练功,或者说把天下第一的名号,视为人生头等大事,根本无暇顾及情感,谁跟他们发生感情纠葛谁就倒霉,不是死了,就是被抛弃。——爱江山的,更爱美人,但是爱武功的,却必定辜负美人。
你看,女作家笔下的男主,都是专一而深情;男作家笔下的男主,都是坐拥后宫,无往不利。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认知障碍。
金老爷子也不例外,他的大部分作品虽都是一夫一妻,但还是不能免俗地写了一本《鹿鼎记》过瘾。
黄药师对冯衡的一往情深,也仅仅是在她死后才开始的,还是因为愧疚。
他此时说的想左了,意思是说,当年对徒弟的一时情迷是错误的,现在意识到对妻子才是真情。当时想左了,现在通知你,我已经回归正途。
一个傲娇的直男,跟妻子的道歉,最多也就是三个字“想左了”而已。
沈梦昔对于黄药师素有敬佩仰慕之情,她认为这是金老爷子笔下最为优秀的一个角色。但却没想跟他在桃花岛隐世一辈子,另外,她有些隐隐的担心,如果黄药师发现她不是真正的杜蘅,会杀了她。
虽说她抵触穿书,恨不得死一死,但真要被人杀死又是另一回事了。
当晚,黄药师并未将蓉儿送回,她让哑仆去接,哑仆回来打着手势,说蓉儿已经睡了,岛主不许她接回来。
呵,这是让她见不着女儿,作为惩戒吧!
入夜,沈梦昔留下一张字条,悄悄来到海边,回头看了一眼桃花林,一挥手,一艘游艇出现,她毫不犹豫地登上游艇。
前路未知,她心中忐忑,但还是启动引擎,灯光照亮了前路。
机器轰鸣声,在深夜里非常明显,沈梦昔迅速驾驶游艇驶离海岸。
夜空里一声呼啸,焦急而恼怒,回头看,朦胧月色下黄药师飞驰而来,他跳上一叶小舟追赶而来,速度极快。
但是,凭他武功再强,又怎能比得过游艇的速度,很快,小舟便被加足马力的游艇甩下,再无踪影。
沈梦昔咬着嘴唇,慌乱间,失去了方向,船上空有先进的导航系统,但是如今却不过是摆设而已。沈梦昔泪流满面地直直前行,她嘶声喊着,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