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影子都没有了。”常羲在一旁拿着架子说着风凉话,“你有这个看的功夫,刚才什么话不够时间说?”
川以闻言转过头,讨饶一样看向常羲。
“你原来会装可怜呀。”奈何这一招完全没用,反倒是给了常羲更多话柄,“可我又不是小姑娘,你对着我有什么用?”
“姨母。”川以长叹了一声,“过来之前父帝说近日事务繁多,让我尽量早些回去。已经在姨母这里打搅多日,川以也是时候告辞了。”
“果真是男大不中留呀,心上人前脚走你连多留一刻都不肯,还美其名曰是来陪我说话的。”常羲开始阴阳怪气。
“请姨母慎言。”川以闻言敛容正色,“事关清誉,不可随意言说。”
“你听清楚,我说的是‘心上人’,不是你的帝妃。”常羲就看不惯他这副耿直到迂腐的性子,“心上人说错了吗?不是心上人你会无缘无故地帮人家?”
“我……”
“别跟我说你是善心大发。”常羲一边说着话,一边转身走进院中,“我虽然没有觊觎过谁,但善心和上心还是能分得清楚的。换做第二个人你会心甘情愿地陪她演戏骗人?会在人家走得影子都看不见了还站在原地傻傻地望着?”
“哎我就想不明白了,”她走着走着又忽然转过身,端详着川以道:“我阿姐自小就敢打敢拼,胆子大到据说让父亲母亲时常发愁的地步。你父帝当初也敢为了阿姐冒着少帝之位被废的风险,亲自出面阻断即将定下的婚约。”
“按理说你不论是肖父还是肖母,都不该如此胆小才是。难道是物极必反,你们家胆子大的太多了,所以需要你来调和一下?”
“并非不敢。”川以这一次没有回避也没有躲闪,“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常羲追问到底,“门不当户不对?还是据她所说的逃犯的身份?”
“我怎么会在意这些?”川以苦笑道:“姨母觉得芫芜是个什么样的人?”
“样貌出众,天赋异禀。”常羲回答道:“最让我喜欢的是她看上去清冷孤僻,实则是个极其有趣的人。骨子里的热烈和骄傲是轻易不能藏起来的,更何况她不止是骨子里,而是通身都透着与众不同的气息。”
想要从常羲嘴里听到这样一番评价有多难?川以只知道他从来没有奢求过。而如今她把这些赞美都用到了芫芜身上,可见对其的喜欢与欣赏。
“她确实好很好。”川以道:“可是和我却没有过多关联。”
“此话怎讲?”常羲不解。
“姨母也看到了,她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并且一直在追寻那个秘密。”川以道:“我初见她时他和云栖一起前往葬莲宫参加姑母设下的赛事;中间并未间隔许久,又在东方遇到她独身一人、身受重伤。”
“可是如今又连养伤都等不及,便踏上去去往北方的道路。”他顿了顿,才重新迎上常羲疑惑的目光,“她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辗转三方,而我却因为种种原因,长久不能出蚩尤氏辖地一步。”
“例外则是应父帝之命出放其他帝室,以及每个十年便过来探望一回姨母。或许有时候她一日走过的路,我用数年都不能完成。”
“她要走的路和我要走的路全然不同,偶尔相遇也只不过是擦肩而过。明明仅能打个照面的缘分,如何能强求长久处在一起?”
“啧啧啧。”常羲此时看着川以像是在看怪物一样,“你父亲当年要是有你这番绝觉悟,恐怕后来就没有你了。”
常羲的话是褒是贬川以听得清楚明白,继而道:“父帝是父帝,我是我,姨母不是也说我不像他吗?所以对于同一件事情的看法和选择不同,也是正常的。”
“那你来说说你的看法。”常羲现出认真聆听的姿态,“我来领教领教。”
“姨母不必如此。”谦逊终究已经长在了川以的骨子里,“我只是觉得重要的事和重要的人有很多,并非自己的好恶或者儿女私情才居于首位。”
“而且我是蚩尤氏的少帝,相较于人又多了万千子民在肩头,他们才是我最大的责任。若是一定要排序,他们大约是首位。”
“不错。”常羲认真地鼓掌,“蚩尤氏确实培养出了一位合格的未来天帝。不论是你的双亲还是你的子民,他们都会以你为傲。”
“姨母过赞了。”川以经不得夸赞,听多了就习惯性地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不过是……十分寻常的。”
“可是……”谁料常羲话音一转,看着川以用更为认真的姿态缓声道:“我觉得你将来大约偶尔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的,到时候不要来我这里哭就行。”
川以:“……”
“好了,不说这个了。”常羲用一句话的功夫便恢复到平常的样子,“你们只是擦肩而过的缘分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反正我觉得我和小姑娘的缘分不浅,日后一定会有许多交集。”
“对了,”她扫到庭院的某一处时,忽然发问道:“你知道最喜欢什么品类的花木吗?”
“什么?”
“牡丹。”
“牡丹是哪一种?”川以对花木可谓一窍不通。
“别找了。”常羲道:“我这里虽然也种着牡丹,可却不是她喜欢的那种。”
“那边那几株,看到了吗?”常羲给他指明,“朱红也有,赤红也有,浅红也有,甚至少见的鹅黄色及浅碧色的都有,唯独没有她说的白牡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