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项云瑾来到刑部,昨日他已经知会过刑部尚书,既然是睿王殿下主审,刑部几乎所有人都在旁陪审。
举告人就站在堂下,有人看她似乎有些眼熟,心说此人定是在哪儿见过。没多久就有人认出,唉,这不是上元节那天,参加夺彩的那个格外瘦弱的男子吗?
刑部众人整日跟刑案打交道,个个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以及极为缜密的心思,很快就有人在心中梳理出了个大概。
当日夺彩,这女子定是女扮男装,最后夺彩失败,面圣不得,转而去求了睿王殿下?她夺彩大概就是为了替她姐姐伸冤吧?
可要说是冯义冯大人杀了她姐姐,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不信的,冯大人生性和善,平日里谁人吵个架,他都在中间劝和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人?而且还是毒杀,又抛尸井中?
正思忖间,冯义到了,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妻子以及他的两个儿子。
这样看起来,冯大人的确是心怀坦荡,不然也不敢让妻子儿子都来堂下观审。
女子看到冯大人之后,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他,几乎要喷出火来,把冯义整个人给烧成灰烬。身上透露出来的恨意,叫在场之人皆不由胆寒了一下。
看到这张跟孙芳有几分相似的脸,冯义下意识地想要回避,可又勉强自己迎上女子的目光,“采儿,我们真是许多年未曾见过了。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说是我杀了你姐姐,我早就跟你说过,自我来京之后,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姐姐。”
“随便你怎么说。冯义,你当真以为你真的做得天衣无缝吗?人在做,天在看,我姐姐也在看。我姐姐那么爱你、在乎你。不远千里来京城找你,路上遇到多少苦难就不说了,可你呢?你不仅一杯毒酒哄她喝下,杀了她,甚至连她的魂魄都不放过,找道士将她的魂魄封印在井中,这二十年来,她只能被困在阴冷潮湿的井里,不得转世投胎,冯义!天下间就没有像你这么狠毒的人!”
一想到自己的姐姐这二十多年来有多苦,孙采就恨不得把冯义给生吞活剥了。
冯义心中亦是恨恨道:“这件事能全怪我吗?要不是你姐姐一直阴魂不散,死了做鬼也每晚来找我,我至于找道士来将她的魂魄封在京中吗?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可嘴上却极平和地道:“我知道这多年来,你一直找不到你姐姐,整个人几乎都快疯了,可你也不能如此污蔑于我啊。采儿,你小时候很乖巧可爱的,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疯疯癫癫的,年纪都这么大了,却仍未嫁人,为了找到你姐姐,你都快魔怔了。也许你姐姐就像你母亲说的那样,早已嫁人生子,只不过当年是离家出走,所以一直不好意思回家呢。你为何一定要揪着我不放?”
这一番话说出口,旁观的这些人几乎都要同情冯义了,这女人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太正常。
“冯大哥不愧是做了官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我一介民妇,没人会说话,但是我有证据,既然是查案,自然一切都要靠证据说话。”
冯义心中冷哼一声,要是你有证据,早就上官府告我了,还能一直等到现在,不用拿这话诈我,我不会上当的。
然而,事情却并不如冯义想得那样。
“带证人上堂。”
先被带上来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老者自称以前是在城中月老祠帮人卜卦的。
“你可认识站在你左边的这个人?”
老者凑近了仔细瞧了一眼冯义,“认得,这是户部侍郎冯大人。”
“二十多年前,冯大人成亲的前夕,你可曾见过他?”
“见过。我记得当时……大概是冯大人成亲之前的一个月吧,冯大人跟一个年轻女子一起来的月老祠,那时候我还以为那女子就是他的未婚妻赵小姐。”
项云瑾沉声追问,“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你为何还记得那么清楚?”
“因为那时候冯大人刚高中状元没两年,他跨马游街时,我也去看了,冯大人长得好看,我对他印象格外深刻,所以在月老祠见到他,我就多注意了些。而且当时跟他一起的女子还拉着他一起找我卜卦来着,偏当时的卜出的卦又是个凶卦,所以我就格外记得。那之后过去没多久,冯大人就成亲了,我后来见过冯夫人,并不是当日我在月老祠见过的那个,所以……这件事我就一直记在心里了。”
“当日跟冯大人一起去月老祠的女子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我听她换冯大人为冯大哥,冯大人唤那女子为芳儿。”
项云瑾又是看向孙采,“是你姐姐吗?”
“回王爷的话,我姐姐正叫孙芳,冯大人原是我家邻居,打小就唤我姐姐为芳儿。两家人早已约定了婚事,所以叫得亲近些,也没人在意。”
冯夫人是完全不知道这一节的,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丈夫以前竟有过一位青梅竹马,两家还约定好了婚事。自己跟公婆住在一起那么多年,他们生前也从未跟自己提起过一句。
这是冯夫人第一次对自己的丈夫感觉到陌生,他到底还有多少隐瞒自己的事情?在自己跟他成婚的前一个月,他竟跟他女子一起去过月老祠,为什么?
“冯大人,对此你作何解释?”项云瑾冷眸看向冯义。
冯义完全没想到,都将近三十年过去了,这老头竟然还记得自己跟孙芳一起去过月老祠,当时自己就不该答应孙芳去什么月老祠,当时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