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窝心的状况下,谁还能吃的下去?
吴老夫人的目光被秦嬷嬷挡住时,她就已端庄的将手中银箸尾端,轻轻落向素净又普通的白瓷碗沿。
可临到另一端要脱手时,正是秦嬷嬷话毕,冯嬷嬷急着要反击的一瞬。
啪!——
比直接将瓷器砸碎更有冲击力的脆响,霎时激的众人一凛。也惊回了冯嬷嬷临到嘴边的反驳。
甚至脆响还未传开,她与秦嬷嬷两人就都本能肃然而立,同时闭紧了嘴巴。
丹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小小惊了一下。
最初她还以为是谁摔了茶盏或杯盘,可目光扫过,却只见吴老夫人正悠闲的收回压在银箸正中的食指,以及银箸下还在颤抖并已裂纹儿的白瓷碗。
“老身最近胃口不佳,眼下更是乏了,就由国公夫人陪丹阳郡主用膳吧。杜氏?”
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安坐吴老夫人左侧的杜氏,闻言立刻起身,恭敬应是。
一语毕,吴老夫人抬手搭上秦嬷嬷的小臂。边徐徐起身离开,边用眼神示意冯嬷嬷一起离开。
丹阳早习惯了吴老夫人这种做派。不仅毫无忐忑与不安,甚至还笑着,继续贯彻上一世的没心没肺,故意撩拨道:
“祖母这就吃好了?不过也是。这才开春儿,还真没下来什么好东西可吃。”
听到这话,不仅吴老夫人转身的脚步一顿,并很快在置若罔闻中,离开的步子迈的好似更大了。
就连一旁谨守规矩,仍低垂着脸的杜氏,那脸色也是肉眼可见的又黑了一层。
丹阳却只笑笑,就恍若未见的直接悠闲的动手开始用膳。
虽然每样美味佳肴都挨个的尝了一遍,但那碗酥酪,她并分毫未动。
此时,送走吴老夫人重新入座的杜氏也同样再没食欲。只木着脸,看着窗外,兀自想些庶务打发时间。就连应付丹阳一句话,都懒得开口。
老夫人是为面子和宫中规矩,免得落人口实,可她却用不着惯着这野丫头。且等一会儿国公府的老封君安了心,倒出手来,自然有的是苦头让这丫头一次吃个够!
当日光在窗棂上又偏移了小半格后,神游天外的杜氏,忽觉身边有脚步声徐徐靠近。
她的心腹丫鬟,翠儿也在这时上前一步,正好挡在她身侧,并背对着她向外行礼,并大声道:
“郡主有何吩咐?奴婢看紫竹姐姐没跟在郡主身旁,若有需要,奴婢去外面找人供郡主差遣,也是一样。”
因这番意在提醒与拖延时间的话,杜氏及时回神,并侧头看向距她已几步之遥的,丹阳郡主。
只见,还不到她肩高的小丫头,正一手端着瓷碗,笑眯眯的看向她。
这一瞬,杜氏本能的后背寒毛直竖。
“你要干嘛?那又是什么?”
她边说着,边本能的起身急急后退一步。同时目光边来回于丹阳手中的瓷碗,与那张怎么看都别有用心的笑脸上。
丹阳没再往前,也没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只轻轻将手中瓷碗,平稳放在身侧的桌面上后,才抬头笑道:
“我看大伯母好似也吃完了,就想与您说说话。但奈何咱们之间隔了整张八仙桌,这体己话,自然要越近说越好嘛。所以,只能我自己走过来了。”
杜氏的警戒心可没这么容易消除,狐疑盯着丹阳的眉眼,留心着她所有的表情,边冷笑道:
“呵,只想聊天?那端碗……”
丹阳却没等杜氏说完,已开口继续之前未完的话,悠悠笑道:
“大伯母听说了吗?去年静妃娘娘就放出风声,要为三皇子物色正妃人选了。”
提起这事儿,杜氏可比丹阳上心多了,自然消息也更灵通。
但也正因如此,她才越难抵抗这消息的诱惑。
虽然杜氏心中疑惑与警惕一丝没少,但在略一犹豫后,她也不再抗拒与丹阳继续这个话题。
“这事儿也不算什么秘密了。难道郡主最近进宫,又听说了什么有关的趣事?”
她大女儿正值芳龄,待字闺中。模样才华更是京中数得上的拔尖儿人物,还只比三皇子小半岁,两人可谓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且不说这些,只看家世。
国公府自封爵立门后,历经三代以来,无论嫡枝旁系那都是大小将才辈出。
虽闯下这番基业的老国公谨慎,留下祖训不许拉山头,搞白家军,以防在位的帝王忌惮或遭人暗算。
但整个国公府在军中的势力,却也因代代辈有人才出的实力,而世代稳固。且无论是当朝的帝王,还是每一代的储君想稳中求胜,都不可忽视他们这一股力量,虽有限制却也多有倚重。
而如今的局势……
可不止朝堂之上,京中但凡有品级或门道的贵妇都知道。出身后族,更有太师府一系撑腰的静妃母子,一直虎视眈眈的想将太子拉下马,自己上位取而代之。
以此来论,在一众京城勋贵之中,国公府虽不是静妃夺嫡最强有力的臂膀,却也是不错的选择。
而对国公府来说,能从这场婚事中得到的真正好处,自然也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王府正妃的名头。
只是这些话,杜氏虽能用来说服别人,却不能让她自己安心。
也是因她从没听说过,宣德帝不满现太子的风声,更不用说废黜储君的蛛丝马迹。二来也是皇家向来水深,她可不想将女儿后半生,及国公府的未来这么不明不白的押上。
所以眼下最有用得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