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台下的甬道,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及至丹阳所坐的马车在东华门的里侧停稳,小黄门早已备好了肩舆,正静等她的大驾。
“郡主,您小心些。”
车帘掀开,紫竹小心翼翼的将丹阳扶下马车。
只几步的路,她却已紧张的汗都下来了。
一旁眼尖心细的小黄门,立刻察觉,并不着痕迹的上前。边暗中打量这对主仆,边低声向紫竹问道:
“紫竹姑娘,郡主可是有什么不适吗?”
话音不等落地,又紧接着用几乎是气声的嗓音,问道:
“有不妥?”
难道是有刺客潜伏在马车内,胁迫了丹阳郡主一行?
东华门内并非一条路直通东宫,端木宫。
其间,不仅被郁郁葱葱的小花园间隔,最当先的则是一条波光粼粼的潺潺河流——内金水河,蜿蜒流过。
这所有的布置,除了彰显东宫的威仪之外,也都是为了保卫太子的人身安全。
且不仅是设立了缓冲地带,从把守各处的御林军,到负责传话递消息的小黄门都格外警惕。尤其是对丹阳郡主这一类有特权,可不用在外东华门被检查的勋贵们,尤为谨慎重视。
“咳,没什么,不是大事……”
紫竹正想为丹阳的失态遮掩一二,却不想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人的清脆嗓音压下。
“劳公公担忧了。我早上在家与娘拌了几句嘴,刚刚想起来又觉委屈,所以忍不住又哭了一场。这会儿就有点儿头晕乏力,不是大事。”
说话的丹阳还没什么,一旁听着的紫竹已满脸涨红,小黄门此刻也笑的尴尬起来。
“呵呵,郡主天真烂漫,长公主也是为了您好的。郡主莫往心里去,请。”
一头雾水的小黄门,略有些僵硬的劝了两句后,立刻转身,准备赶快将这尊大神请走。
紫竹也因替丹阳害羞,而不自觉的加快着脚下的速度。
但作为当事人,丹阳却还有闲心,边四下张望着,稳步走到肩舆旁。
当坐上肩舆,视平线更高后,整个东宫前的景象就更清楚了。
南北流向的内金水河上,架有石桥,但不同于东华门外的铺张,此处的雕琢古朴大气之外,更显稳重端庄,且看样子也知道更追求实用。
而因此时日光正盛,载着丹阳的肩舆,特意选了林中小径往端木宫去。所以,这一路也让丹阳更好的,欣赏了沿途的各种植被。
石兰,修竹,松柏与一些她叫不出名,却知道极好养活的花草遍布一路经过的左右。
看到这些的同时,丹阳脑中想到的却是上一世,不知何时起开始传扬开的,关于太子的谣言。
据坊间的传闻,宣德帝宠爱元后,但对元后所出的太子却并不上心。元后早逝后,除了因爱屋及乌而给了太子应有体面外,其实两人间并没多少父子情。
不仅对太子的日常起居从不过问,就连东宫的一应供给都没放在心上。
以致,太子才刚启蒙不久后,就被逼的不得不上奏,请求自己执掌东宫以求不至被冻死或饿死。
也即是说,据此谣言,外面金碧辉煌的东华门,是皇帝对元后的最后留恋。内里穷酸的东宫,才是此刻太子的真实处境——捉襟见肘,风雨飘摇。
丹阳安坐高处,一手支颌,目光闲闲的扫过一颗颗生机旺盛的花草。
呵,这些谣言也就能骗不知内情,连上书房都进不了的中下官员,以及不明就里的百姓罢了。
这时,一阵锐利的风声,掺杂在拂面而来的微风中,瞬息间横扫而来。
“郡主!”
丹阳在紫竹尖叫之前,已本能的察觉危险,整个人直接向下一滑,并顺势攀住肩舆的竹竿,极险的落了地。
“嘶——”
落地的一瞬,丹阳虽尽量避免了用伤脚用力,却到底还是对它有了冲击。
但痛的连抽冷气时,她的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看向,自己刚刚安坐的竹编肩舆的座椅处。
而此刻后知后觉的仆妇,以及跟随在侧的宫中侍女,才刚反应过来,并随着丹阳的视线一起,看向那编制精巧的竹椅上,尾羽还在颤着的一只短箭。
“呀啊!”
“刺,刺客!有,刺……”
“喊什么,喊什么?都闭嘴呆着!惊扰了三皇子,有你们好看的!”
不等惊叫声传开,已有人从林中大步走来,呼和着让众人安静。
紧随其后的,则是手拿短弩,一脸意气风发的三皇子本人。
“呦,这不是丹阳吗?你又来找大哥?”
这一瞬,因来者的身份,众人霎时已噤若寒蝉。
别说议论责备了,就连敢抬头的都没几个。
紫竹虽是心有不忿,但谨记着周嬷嬷的告诫——出门在外,不可给郡主和公主府惹祸生事。尽最大可能,护着郡主的平安。即包括生命的安全,自然也包括名声上的。
因此,她只能扶着丹阳,心疼的连声不停的询问。
“郡主您可伤到哪里?被吓坏了吧?奴婢这就找人去请太医来,要不派人去向太子殿下告声罪,咱们今日就先回府吧。”
丹阳缓过口气后,摆手止住紫竹的絮叨,冷冷看向面前的青葱少年。
“三殿下,你想取丹阳的性命吗?”
这一句不仅惊住了对面的三皇子等人,就连丹阳身边的紫竹,一瞬都紧张的抓紧了手中扶着的,丹阳郡主的胳膊,力度更是几可入肉。
郡主这么说,是想逼三皇子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