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这话当然是明知故问,上辈子徐清为了与她舅舅宣德帝说上话,可是不惜将京城闹了个底朝天。
只是,如今有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徐清是否会甘心连一面都见不到?
若是不甘心,她可就要“因地制宜”,免得日后多生波澜了。
徐清略沉吟了一瞬,索性抬起头注视着丹阳郡主,边开门见山的道:
“您既不让我拜见陛下,却又带我一同入宫,就是为了让我切实看到吧。只要您想,绝对能让我达成愿望。且此行也不仅是为了消除我最后一丝疑虑,还有试探我的耐性的用意吧?”
丹阳一笑,点头,坦言道:
“没错,夫子看得透彻又全面,不愧是我选中的人。那你的决定呢?”
徐清略扯起嘴角,勉强的笑容仿佛能榨出苦汁来。
“事已至此,我还能有其他选择吗?只是,郡主您究竟想做什么?又或该问的是,我究竟能为您做些什么,在这皇宫里。”
丹阳欣慰的眯了眯眼,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怎么难,就是琐碎些。但对几日间,就将公主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徐夫子来说,大概不会费吹灰之力的。”
徐清听到这话之时,嘴角的苦笑越发明显。但被丹阳郡主称赞的兴奋心情,还是让他背脊不由得挺得更直。
他受用的哈哈一笑后,开口说出的话却清醒的很。
“多谢郡主称赞,但您若再不言归正传,我可不敢跟您进宫了。”
半真半假玩笑般的话才出口,丹阳就“从善如流”的徐徐道:
“如徐夫子所见,我虽快十六了,却还未及笄。再有不到一月之后,就是我的生辰了。”
边说着,丹阳边捋了捋自己头上的两个小包子发辫。且话毕还好似感慨年华易逝,容颜易老般,轻叹了一口气。
徐清看着面前娇俏稚嫩的,好似一碰都能留下指印的瓷娃娃般的小姑娘,一阵无语。
可转念间,他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丹阳郡主。
嘶,不会吧!
虽然他已若有所悟,但实在是不敢确信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想。因此只深吸了口气,挑眉问道:
“所以?”
丹阳放下手来,呵呵一笑。
“徐夫子已经猜到了吧?没错,我想请夫子替我在宫中,办一场盛大的及笄礼。”
徐清一瞬有些眼花,不知是被那丹阳郡主玩笑般扔出来的重任压的,还是被那灿烂明媚的笑颜晃花了眼。
“您,您当真吗?”
徐清扶着头喃喃问了一句后,却不等丹阳郡主回答,他自己先苦笑出声了。
就算自诩胆大且不拘礼法的他,这次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小郡主甘拜下风了。且她何时,与自己说过玩笑话?
丹阳郡主言出必行的形象,早已在今日带他入宫的命令下达之时,深深烙印在了徐清心中。
所以,不等话音落地,徐清抬手猛搓了一把脸后,立刻抬头看向丹阳郡主,同时点头铿锵道:
“可以,这差事我接了。只不过……”
丹阳抬手轻摆,轻声笑道:
“我知道,具体的差事与安排,你全权负责,不出差错就好。至于地方与人手嘛,我自当为你备全。”
一语毕时,狡黠的笑意从丹阳眼中忽地一闪而过。
虽然关键的差事之一已被摆平了,丹阳却在下一瞬眉头又微微皱起。
“哦,对了。还有一件小事,需要请教夫子。”
丹阳边说,边抬头,用略带探究的目光,看向徐清。
徐清此时正一心扑在,搜索梳理脑中往日已知的及笄礼的流程,并思考着该去何处补足皇家的规矩,以及相关惯例时,忽听到耳边的请教声。
他愣了一下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到,丹阳郡主的再次开口不是提要求,而是在“请教”。
当然,徐清就算是不聪明的人,也不会让丹阳郡主这声“请教”真当成字面含义。更不用说,他本身就是一叶知秋,贯通古今的奇才。
边打叠起精神头,按住脑中纷繁的思绪,他努力将注意力都转向这一刻的当下。
“郡主客气,请说。”
口中如此说时,徐清心中其实已迅速开始检视自己最近的,种种举措与其关联的结果。
好似并没有哪里处置不当?且府中好似也没出什么麻烦。那会是什么事儿,让丹阳郡主如此郑重?
一念间,徐清心中已转过如许念头。
丹阳郡主倒也没故意拖延压气氛,在确认身边人已将注意转回当下后,她便笑着开口继续道:
“我听说,夫子训诫安阳王世子的成果,颇为显著。但近日我却疏忽了这些,没亲自问一问夫子,我这位堂兄可受教?夫子又是如何驯服,他那样的人呢?”
丹阳郡主笑的温和,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但徐清却在闻言的一瞬,浑身一凛。
嘶,他想起来了!
在出门之前,他好像在路上听人说起,安阳王世子被丹阳郡主派人,呜,还是派兵,又给押送回了兰香馆。
就是说,安阳王世子又闯了祸,所以丹阳郡主来向他这管教的夫子兴师问罪来了?
可就在徐清一念及此时,丹阳郡主却又笑道:
“徐夫子不用紧张,我只是想知道,夫子对我这堂兄是何看法,又打算将他教成何种模样?”
所谓教书育人,夫子身负的职责,当然不仅仅是授业解惑,更该是帮人立身指点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