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毅接过纸巾,不停地擦着眼泪,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这样哭。
谭青领教过他丈母娘的泼皮无赖,非常理解他,安慰说:“你不用太难过,既然家人理解你,就说明你的时间就应该用在工作和处理繁杂的事务,好在你还来得及,来得及弥补一切,有多少人徒留遗憾无处弥补,这种缺失是一辈子都弥补不了,会伴随你的一生,让你无所适从,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心痛……”
谭青说这话的时候,肖毅以为她就是安慰自己才说的,当时没注意到她的眼里已经淌出了泪水。
肖毅狠劲地拧了一下鼻子,擦干净眼泪,说道:“对不起,让你见笑了,我……实在是……”他的鼻子又是一酸。
谭青悄悄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说道:“我要谢谢你。”
“谢我?”肖毅反问道:“为什么要谢我?”
谭青说:“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肖毅不解,他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谭青的话上来,擦干眼泪说:“我还是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因为你是男人。你肯将自己伤心难过的眼泪在我面前毫无保留地流出,敢于在我面前暴露出柔软的一面,说明你对我是信任的,这份信任很难得,我很珍惜。”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别说,谭青分析得还真是精准,这么长时间以来,肖毅对谭青虽然没有特殊的感情,但觉得谭青是个可以信任的人,而且对于工作是很执着的人。
反之,谭青也是这么认为的,尤其是那天在河边被他丈母娘堵住,是肖毅快速反应,及时让他离开,这一点她也看出了肖毅是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
“唉——想想我都奔四的人了,现在一事无成,还在监狱待了三年,最难过的就是我父母了。虽然我不是因为经济问题进去的,但我们的老百姓可是说什么的都有,我父母把这些都咽在肚子里了,他们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埋怨我的话,如今……我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却没能把他们接到我身边享享福,连做手术这样的大事都不告诉我……”
他说到这里,鼻子又是一酸。
谭青说:“你不用难过,招商引资奖励基金已经在昨天上午的班子会上通过了,你很快就会变成有钱人,可能的话,用这笔钱在市里给他们买套小点的房子,改善改善生活。”
“城里他们住不惯的,偶尔一两天还行。”
“那就给他们在乡下雇个保姆。”
肖毅摇摇头,说:“这个更行不通,他们自己都是闲不住的人,怎么可能让别人来伺候吃喝?”
谭青看了他一眼说:“那怎么办?”
“他们需要的我暂时给不了——”说到这里,肖毅的目光投向车窗外。
是啊,父母需要的是儿孙绕膝,子女都在身边,目前这两条他一样都做不到。
这时,苏天鹏又给肖毅打来电话,说乡书记和乡长都在医院,问他先去哪儿?肖毅说先去医院看望伤者。
肖毅刚才就已经想好,他必须先去医院看望受伤的姐夫,看到他,他们就会有主心骨,就会放心,此时,听说乡书记和乡长都在医院,更是给姐夫姐姐撑腰长气了。
目前,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让姐姐感到她这个弟弟没白疼。
来到医院急诊住院部,几位乡干部模样的人早就等在门口。
苏天鹏和侯庆林下了车,他们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快步来到后面的车前,一个给谭青拉开车门,一个给肖毅拉开车门。
肖毅和谭青下了车。
打头的几位乡干部估计是书记和乡长,他们小跑着走到跟前,跟苏天鹏和侯庆林握手,苏天鹏刚想给他们介绍肖毅和谭青,哪知,肖毅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进急诊室。
“苏书记,侯县长,人已经送去抢救了,没有危险……”
不等这个人说完,苏天鹏狠狠地说道:“回头再跟你们算账,还不进去带路!”
两个人赶紧颠儿颠儿地跑到前头,推开病房的门。
里面四张床上,躺着四个人,他们都是外伤,已经处理过了,不是胳膊吊着绷带,就是腿上打着石膏。
肖毅看了一眼,没有姐夫,他刚要问,乡书记马上说道:“首长,方大奎我们给他单独安排了一个单间。”
肖毅没吭声,沉着脸走出来,来到一个单间病房。就见姐夫头缠着绑带,戴着吸氧面罩,眼睛肿成了一条缝,鼻梁上还有血迹。
见肖毅进来,大姐肖凤的眼泪就流出来了,她刚想说话,看见弟弟身后跟着好几个人,便扭过头,擦着眼泪。
肖毅走过去,轻轻抱住大姐,低声叫道:“姐,对不起……”
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弟弟眼含泪花这样跟自己说话,姐姐的眼泪立刻流了出来,她紧紧抱住弟弟,半天才说:“姐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是妈妈偏要给你打电话的……”
肖毅更加难过,他用力抱了一下大姐,说:“姐,你放心,我姐夫不会白白挨打的,这是咱们县的苏书记,这是侯县长,有他们给大家伙儿做主,你别怕。”
大姐一看,面前站着的两个人,果然是天天在县电视台看见的书记和县长,她赶忙冲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什么话都没说。
倒是苏书记主动握过大姐的手,说道:“您放心,这事我们会妥善解决的,先安心养伤。”
“谢谢,谢谢领导……”大姐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一边的谭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