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一连点头,对荀彧的看法极为认同,低头叹道:“小叔说得是啊,枉你我叔侄自诩才高,看来还差得远呐。”
荀彧皱了皱眉头,并不认同自己这位大侄子的说法,摆着手对他语调缓慢低声说:“公达此言差矣,首先你我入仕未深难比孟德兄宦海沉浮数十载,其次荀家家学重王道,习礼、法之术,对此狗苟难免思虑不周,只要你我日后行事能够再周密谨慎一些,今日之状自可避免。”
“小叔说的是。”左右看了下的荀攸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更为谨慎:“这事明白着就是天子要在临终前除掉何进,我看何进未必不明白孟德兄之苦心,可如今大将军没有后路,就算明知道没有胜算也必须要搏一搏,此事就怕大将军不懂得见好就收,牵连其余中涓,到时难免就成了下一个窦武,我们这些士族子弟难免又要被连累其中,只怕新一轮的党锢不远矣。”
“公达多虑了,如今的大汉再也经不起新一轮党锢了,不然天子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去对付何进,所以啊,我们就耐心欣赏这一出狗咬狗的好戏吧,不管最后是中涓咬掉外戚这块硬骨头也好,还是外戚坑掉中涓这块肥肉也罢,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一桩,最好经此一役治好外戚中涓之疮,还大汉清明,那才最好!”
荀攸脸上闪现一道道精光,显然被荀彧说动了,如果他说的这一切真能干发生,大汉朝就必定能在他们这一辈人手中治愈沉珂多年的两大顽疾,还百姓清明……
这场面,那情景,太美了,荀攸都忍不住要一跃而起了。
外戚、中涓之患绝不是藓苔之疾,早已发展成为顽疾,既是顽疾。就需猛药医,以猛药去疴、重典治乱,甚至还需要一点壮士断腕的勇气,但小叔荀彧的一番评价无疑让荀攸看到了希望。狗咬狗不管是哪方败了都对大汉朝是一大裨益,如果是两败俱伤,那才是真正的幸事,荀攸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瞥了眼上首端坐。皱眉不展的大将军,别具深意,随即与荀彧同时敛容,又恢复了之前从容自若的风度。
而此时,大将军府邸前,潘隐身披铠甲,头顶金盔,雄姿英发走下了马车,穿着铠甲腰酸背痛,刚伸了个腰。甚至还没有活动筋骨,府门前的家仆便上前恭恭敬敬地将其礼迎入府内,但按照规矩还需要留其在堂前稍等,他则去通报一声,可潘隐有要事急着见大将军,哪有功夫等候,再加上他对大将军府十分熟悉,直接无视了府中仆役与兵将,径直阔步就往议事厅走去。
仆役知潘隐与大将军乃至交好友,哪敢冒然阻拦。只能陪侍着一边吩咐其余仆役一级级向上通禀,经几番通禀,大将军府长史王谦亲自前来,潘隐出现在大将军府。还如此急切闯了将军府,不用多问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也不多问,更无寒暄,径直引着他穿堂过廊,抵达了议事厅。
潘隐一出现。原本又变得喧闹的大厅再次安静,曹操更是在座上不漏痕迹偷偷观察着他,而何进则很客气的说起了恭维话,一边请潘隐落座,一边强装镇定询问:“潘司马为何到如此匆忙来吾府上?”说完端起酒樽想要借此来掩饰心中波澜,可这非但没有为其隐藏,反而让他再也平静不下来。
潘隐只说了一句话,而这句话则让整座议事厅臣僚尽皆色变!
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原因无他,天子驾崩,赛硕与十常侍商议,秘不发丧,矫诏宣大将军入宫,欲绝后患,册立皇子协为帝。
灵帝的死宛如晴天霹雳,何进握着酒樽的手中一颤,酒樽砰然掉落,酒水洒在他的衣衫之上,可他却依然一动不动,对身上的酒水无动于衷。
谁也不知道何进此时是因为天子的驾崩太过高兴还是对蹇硕杀自己立董侯太过惊恐,任由着酒水在寂静的议事厅内滴答掉落,阴森刺耳。
细眯着眼的曹操在听到这一消息后眼皮敛了敛,突兀的在厅内放声大笑,此时此刻,在大厅之内,有多少冰冷刺骨的目光向他瞥来,可曹操却一概无视,面色较之之前彻底由阴转晴,幸福来得太突然,如果说之前大将军和中涓肉搏是必败的结局,那此刻就是互有胜算,刀刀见红的局面,谁更狠,谁下手更快,谁就掌握主动,可这样大好的局面,何进却又出现了想要退缩的表现,也不知道天子未驾崩前他那股无所畏惧的劲头哪去了?
难道是因为……
聪明如曹操眼神只是那么几转就彻底明白何进在担忧什么,害怕什么了,一跃而起,急不可耐问潘隐:“天子驾崩,不知可有立储遗诏?”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知晓天子在临终前有没有立储,如果没有的话,那一切还好说,如果有立董侯诏书,那何进想要改立史侯为帝就不得不宫变,而这却是何进不得不深思熟虑的,即要为后世青史那几行字考虑,又要为事不成之后满门遭戮的后果担忧,所以他才会在天子驾崩后表现的如此慌乱不安,甚至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好在,聪慧的曹操看出了他心中的担忧,甚至替他问出了心中的忧虑,只是有没有立储遗诏,潘隐会知道吗?
潘隐不但知道,而且知道的很详细。
真的很可惜,棋差一招,就差一招,来得路上潘隐还在为他的上司蹇硕心生惋惜。
他是蹇硕赖以倚重的心腹,从道义上来说,此刻的他无疑是小人,是出卖了主公的叛徒,可从大义上说,他做了一名大汉子民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