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弘和傅家磊以为她再也不会回学堂来上学的时候,花钿又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刘夫子都还没来得及帮她换一把新琴,只能叫她跟角落里坐着的那个男孩子一起共用一张琴,等他练了一会之后再换她来练。
“你叫什么名字呀?”
花钿坐在他的旁边,见他半天不理自己,就主动和他说话。不想他还是不说话,只闷头练琴。他的指法非常熟练,拨琴快速流畅,弹出来的音调也很有节奏感和韵味,一点不像花钿和其他学生弹的琴,磕磕巴巴,曲不着调。
“你弹的琴好好听,你的手也好漂亮呀。”花钿歪着脑袋看着他,继续和他说话。
琴音戛然而止。
他突然抬起头,有些羞涩地看了花钿一眼,抿了抿唇,还是什么都没说,身子默默地往一边移,将琴位让给她,表示让她练了。
花钿把屁股下的小板凳往他那边挪了挪,也学着他的样子埋头抚琴,但就是无法像他一样成调,弹出来的曲调很是难听。
“还是你来吧。”花钿弹了一会,就把琴位又让给了他。
刘夫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他见花钿在学那个男孩弹琴,就说道:“他呀,已经把所有指法都学完啦,所以能弹出好听的曲调。你呀,还在一步一步地学指法,所以呀,按着你自己的步伐慢慢来,不要学他的。”
花钿不解地问刘夫子:“夫子,你为什么不把所有指法都教给我?”
“因为指法都是一个个学的,一下子都告诉你,你就会学不过来,学了这个又忘了那个,这样学习,效果就会很差。”
“哦——”
花钿听那男孩又弹了一曲,刘夫子又笑眯眯对那男孩说道:“凤襄,继续努力,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入精进班了。”
凤襄将近五岁的时候才开始碰琴,初次碰琴是随母亲进城,路过一家琴店,他忍不住走了进去,摸了摸摆在手边的一张琴,琴随即发出“铮”一声悠长的脆响。琴店老板起初见他穿得破烂,想赶他走,忽听那“铮”一声脆响,不由一怔。他虽只是随便一拨,但琴音悠长,久不曾息,令琴店老板颇感讶异,遂又让他拨了拨其他几张琴,仍是琴音悠长,久久回荡。琴店老板当即领了他去见了平云郡主。
平云郡主专门在她出阁前所居住的郡主府里设了一个琴才院,专门收揽天下天赋异禀但又受限于出身贫苦无钱深造的琴手,自掏腰包资助他们学琴成才。凤襄正是进了平云郡主的琴才院才有机会入皇家学院学琴,如今已学琴两月有余。刘夫子细心观察,此人确是琴艺天才,通过两月孜孜不倦的学习,已能完整地弹奏琴曲。反观其他学生,大部分学生都是像傅家磊这样的,学了两三年还在入门班混着。
“先生,是真的吗?”凤襄此刻才抬起头,开口说了话,眼睛亮闪闪的,荡着难以压抑的开心。
刘夫子笑眯眯点着头,背着手,踱着步子,缓缓走开了。
“你叫凤襄呀,我叫花钿。”
花钿一同他说话,他又低下头去了,手搭上琴弦,又继续弹了起来。花钿见他不理自己,有点小失落,眼睛望向别处。傅家磊和宋元吉都在往她这边瞄,她就嘴巴撅得高高,冲他们哼了一声。
“小矮子怎么又回来了?”傅家磊和宋元吉刚好坐前后排,两人趁着刘夫子没看向这边,就叽叽咕咕地说起话来。
“她还跟穷小子坐在一起,正好是穷小子和穷小女。”
“哈哈哈哈。”宋元吉说话本来就慢,在傅家磊面前气势又弱,常常都是傅家磊在说,他在一旁附和。
“一会告诉表哥去!”
等到课间休息时,傅家磊和宋元吉就跑到赵弘的班上,告诉他小矮子又回来了。赵弘听说了之后,立刻跑到他们班上来看,结果并没有看到花钿。
赵弘一把揪住傅家磊的脖领:“你不是说小矮子回来了?怎地不见人?桌上的琴也没有?”
傅家磊支支吾吾道:“刚刚还在的……”
就在傅家磊出去找赵弘的时候,赵锦云来找花钿,把她带到了他们班上。他们这个班是音境班,赵锦云去年年底刚刚入了境,从精进班转到了这里。他让花钿坐在他对面,随手拨了两下弦,花钿就看到他桌上放着的一只玩偶也跟着蹦跶了起来。
那玩偶是个粉嫩粉嫩的瓷娃娃,花钿觉着十分漂亮。瓷娃娃蹦跶起来之后,她眼睛睁得溜圆,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嘴里不停咯咯咯地笑着。
赵锦云见她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就问她:“好玩吗?”
“好玩。”琴音听了之后,花钿抱起瓷娃娃,放在手心里仔细地观赏着。
赵锦云从琴凳上站了起来,拉着花钿,让她坐到上面。
“你来弹。”
花钿随手拨了两下弦,琴发出“嗡嗡”两声闷响,坐在她身后的赵如意就捂着耳朵皱着眉说道:“别弹了,难听死了!”
赵锦云却兴奋地说道:“不要理她。弹你那天那个,砰,砰砰,砰砰砰,然后我们在地上咚,咚咚,咚咚咚,那个。”
花钿依着他往琴上按,砰,砰砰,砰砰砰,按了三次,差点把他的琴按坏,然而赵锦云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像他那天那样,趴在地上磕头。
“为什么和那天不一样呢?”赵锦云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是琴失灵了。”花钿走了下来,抱起他桌上的瓷娃娃,问赵锦云,“这个娃娃可不可以送给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