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二字,让襄玉面色一僵,一旁的狸奴更是惊得险些没站稳。
天命,不就是灭族之咒!
有关襄玉身负灭族咒一事,知情者,现今整个胤安,只有三人,狸奴、襄黔和襄玉自己。
世人皆知襄族被世咒所困所累,却不知这世咒中的灭族之咒,最是来势汹汹。
它如同一把悬在襄族头顶,随时会掉下来的利刃,最为襄玉所忌惮。
又似一道诡异的宿命,牵引并束缚着襄玉六百多年,让他这六百多年来只为之而活。
同时,它还是月篱存在于这世间的起因。
襄玉的一切,月篱的一切,甚至他们二人之间的一切纠葛,皆是因此咒而起。
襄玉再看向鸾泾,见他面相隐透将死之兆,确是大限将至。
他沉沉叹出一口气,问鸾凤安:“药师说鸾老族长还有多少时日?”
鸾凤安面色沉痛:“多则一月,少则五天。”
襄玉闻言,眉头紧蹙,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门口处,陈氏带着一名婢女入内,她朝襄玉见礼后,走到床边侍奉鸾泾吃药,襄玉便跟着鸾昶退出屋内。
“公子的寒疾是好了吗?”鸾昶不忘问襄玉的身体。
“我无大碍,称病罢了。”
鸾昶诧异:“称病?”
襄玉不愿多谈,便转移开话题:“那柒梨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说起这事,鸾昶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咬牙切齿道:“这事荒唐得紧,小妹定是被他的一张皮所蛊惑,才会自愿被其吸血。”
一听到自愿被吸血,襄玉神情微动,放在袖中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鸾昶并未注意到襄玉这个细微变化,他只气愤地接着道:“下官今日派出了鸾府的所有慑鬼师刺杀那柒梨,却不想他竟逃到阜府之中,被阜衡之收留下来了。”
“为何你不去三皇子府直接要人?”
鸾昶摇头:“公子可能不知,那柒梨前些日子就离开三皇子府了。”
溜得倒是快……
襄玉想起刚才在门外听到的对话,又道:“你打算何时出发去接回鸾二公子的遗孤?”
“明日下官便出发,祖父的病耽搁不起了,一定要让他在死前见我那堂弟最后一面。”
先前鸾泾提到他的已故次嫡子,也就是鸾凤安的胞弟鸾云笺,幼年时因体弱多病,被鸾族买回来专门侍奉病人的愈鬼袖容照顾着,而后两人暗生情愫,私相授受,鸾泾阻止不得,只能将两人逐出家族。
没了家族依傍的鸾云笺跟袖容隐居深山,他们的独子鸾云容出生当日,刚巧在附近觅食的双生鬼修刹鬼和奈魉鬼被鸾云容的混血子气味吸引过来,妄图吃掉尚在襁褓之中的鸾云容。
鸾云笺以自己为饵,给袖容和鸾云容争取逃跑机会,但最终鸾云笺和袖容皆被这两大厉鬼吃掉。
而鸾云容则被一个住在山林附近道观的一名小道士救下。
之后,鸾云容便一直在道观里长大成人,而鸾泾也一直暗中派人打点,照应着鸾云容,但始终未将其接回。
这次鸾昶去将鸾云容带回来,大抵是因为鸾泾在人之将死之际,生出了让所有子孙团圆的意愿,让鸾族流落在外的血脉回归宗族。
襄玉一直是知晓此事的前因后果的,所以刚才鸾族人在谈论此事时,也未刻意避开他。
入夜,寒府内,寒棠梨和大寒氏、寒云过围坐在桌前,看着桌上摆放的一碟子襄府送来的小黄鱼,正胆战心惊。
“公子……知道是咱们干的了?”寒云过打破沉寂,小心翼翼地问道。
寒棠梨眼神有一瞬的慌张,她看向一旁的大寒氏,无措问道:“母亲,怎么办?”
大寒氏却十分沉稳:“公子既然知道了,但只是送了这一碟子鱼回来,说明他并不打算太过追究此事,只是略示警告。”
“略示警告?”寒棠梨突然坐不住了,她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椅脚和地面发出“嘎吱”一长声尖响,“这……这该如何是好?”
以往次她遇事从不会如此毛躁不稳重,只是眼看着寒玉已经入住玉扰院,一月的月省期也不断流逝,寒棠梨一天天觉得自己越发没希望嫁给襄玉,终究是慌神了。
她从小到大,便一直是众望所归的襄族未来族长夫人,如今这般,算怎么回事?!
“慌什么!”大寒氏一声轻斥,眼里写着不满意,“离月省期不是还有一段时日吗,在这之前咱们再想别的法子就行了。”
一旁的寒云过忍不住道:“那若是再被公子发现了呢?”
大寒氏一个眼神剜过去:“乌鸦嘴,就不知道念你姐姐的好!”
寒云过尤为委屈地瘪了瘪嘴。
次日一大早,鸾昶骑着一匹快马,从鸾府出发,直奔鸾云容所在的山间一道观,将其接回来。
而玉扰院里,一大早就弥漫着一大股浓郁的药味,这药味顺着风一路飘到鸾府正门口,将排队候在门外,等着送药材进府的众氏族薰得好一阵难受。
狸奴站在门口,笑眯眯地对想要进入玉扰院探病的众氏族道:“药材奴就先带公子收下了,但公子今日卧床休息,不易被打扰,诸位还是先请回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挨了一阵后,只得纷纷将礼物转交给狸奴,然后循循离去。
襄府院墙高处一檐角,一袭红衣凌空而立,她牢牢注视着府门前发生的一幕,眼中闪过一道饶有兴趣的红光。
襄玉因灭族咒而引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