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礼上,因……因阵法不稳,月篱挣脱了万字阵。”襄玉说到这里,看向不远处的月篱,月篱也正望着他。
襄玉几乎是一瞬间便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哀戚之色。
他墨眸一顿,故作镇定地撤开目光,抬步朝另一侧走去:“但她最初并无心伤人,直到……直到她误吃了我。”
站在不远处的月篱身形突然剧烈一颤,脸上原本带着的嚣张傲然彻底消失不见,一层薄薄的水雾迅速溢满她的双眼的眼眶。
他知道!
他竟然一直都知道,她那时并非有意杀死他!
“公子……”月篱双眼哀戚之色愈浓,襄玉的话仿佛将她突然拉拽回了那个绝望到撕心裂肺的血夜。
“吃了我后,月篱受了刺激,才会突然发狂,开始吞吃无数襄族子弟。”这一段,因当时的赋雪已死,襄玉是自己揣测的,他走到月篱面前,问她道,“我说的可对?”
月篱眼中一行清泪垂下,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是……”
襄玉此时突然转身,望向苏谦和孙贤,问道:“五大氏族在何处,何时,因何故被灭?”
苏谦看向亲历者孙贤,孙贤是当时赵族的族长,是他当时率领赵族族人和院府侍卫联合其他四大氏族,一同赶往篱落斋救襄族人。
“我们是在半路中了月篱的埋伏,然后被她放出的十名字御几乎屠尽!”尽管已隔了六百多年,但说起当日的惨状,个中场景,孙贤仍然历历在目,根本无法忘却。
他双眼泛红,目中带煞,死盯着月篱,那眼神仿佛是要在下一刻就扑上去,将她撕咬个粉碎。
月篱却在此时发出一声嗤笑。
孙贤面色阴鸷,沉声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睁着眼说瞎话,且不说我杀人从不会设什么埋伏,单说那一夜,从头到尾,我都从未召唤出十名字御,我倒是想召唤出来,可那时我刚被缚于万字阵中,如何还有那般力气一口气召唤出十名字御?”月篱说出的这句话十分在理,苏谦和孙贤听了,当即一愣。
“这……”孙贤脸上浮现出一丝犹疑之色。
襄玉道:“万字阵是上古阵法之首,也是迄今为止无人能破的最强阵法,不论鬼怪法力修为有多高深,一但入万字阵片刻,都会极其损耗法力,在那种情况下,她的确是难以召唤出十个字御,就算勉强召唤出来,要做到屠尽大半的五大氏族,几乎是不可能。”
苏谦和孙贤并非胡搅蛮缠之辈,襄玉这番逻辑严密的话语一出口后,他们自也是察觉出不对劲来。
“那奴当日看到的十大字御做何解?”孙贤有些着急地问道。
月篱问他:“你如何断定那十人是我的字御?”
“虽夜黑看不清面目,但他们身上皆无人气和鬼气,不是字御,难不成还是人类?”
“那也不能断定,他们是字御吧?”月篱面上显现出一丝不悦道,“我的字御身上的鬼气随主人我,而我的鬼气若无人特别留意,通常情况下是很难被察觉的。”
“你们感知到那字御身上无人气也无鬼气,若是有鬼怪刻意隐去了身上的鬼气,伪装成字御呢?”
月篱的这句反问,问到了苏谦和孙贤两人,两人一时语塞。
“你也说了,你当时未能看清其面目……”月篱继续引导孙贤道。
“就算如此,那十人还是有可能就是你的十名字御。”苏谦说道。
苍衒这时出声:“苏先生,关于十名字御,老朽已查明,的确非那夜屠你族人之人。”
苏谦看向苍衒,因为月篱的关系,他看向他时,目中透着极其的厌恶:“这里何时有你一鬼怪插嘴的份!”
苍衒面上深晦一笑:“老朽是得了玉公子之令,专门前往鬼田乡调查五大氏族当年被灭一事,今日刚巧将一些线索带了回来。”
“线索?”时隔这么多年,哪里还来的线索?
苏谦和孙贤面现疑色。
苍衒猜到了两人所想,当即指着站立一旁的狸奴道:“多亏了狸奴鬼侍,他以他体内狸猫一族特有的上古之血,借白玉羊角灯,锁定了目睹当年事发、且还尚存于世的几只鬼怪,然后老朽再出城去将他们寻来。”
苍衒说完,便看向先前跟着他一起前来的那几名野生鬼。
野生鬼因惧于襄玉强大的人气,以及月篱强大的人气,并不敢太过靠前,几只鬼怪匍匐于地,七嘴八舌地说起当时经历过的一些细节。
一只鬼怪亲眼瞧见五大氏族被屠尽后,大开杀戒的十人中,有一个身上散发出了浓郁的厉鬼气息,那气息跟月篱的气息全然不同。
又有一鬼怪虽未目睹五大氏族被屠一幕,却是亲眼看到了篱落斋里发生的月篱血腥吞吃贵子事件。
“月篱大人带着赋雪公子的尸身离开时,奴曾暗中跟了很长一段路,月篱大人离开的路径跟当时五大氏族所处的小路位置刚好是相反的。”这鬼怪回忆道。
“你为何跟她?”孙贤问。
那鬼怪顿时瑟瑟发抖起来,十分恐慌地当即对着月篱的方向不断叩首:“月篱大人饶命,小人当时只是鬼迷心窍,才会……”
“才会觊觎我的始祖厉鬼之血,想要趁我虚弱之时,将我甚至赋雪的尸身吞吃掉,然后你便能急速提升鬼气和法力,对否?”月篱问他。
那鬼怪被说中了心事,当即吓得继续求饶,头在地上磕得极响,整个身子抖如筛糠:“月篱大人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