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玉和三皇子因是此次解救身中一月预死咒氏族的大功臣,所以一众得救的氏族们纷纷前往襄玉和三皇子的几前,敬薄酒聊表谢意。
这自然引起皇族一派其他人的不适。
身中预死咒的氏族,大部分是与荀族亲近的皇族一派之人,如今却与对立的襄族和颜悦色、把酒言欢,还一副待襄玉感激涕零、如救世主般的模样。
多年的争锋相对竟在一杯酒之间情势瞬变,让那些并未置身其中的氏族们怎么看都觉得那画面尤为刺眼。
皇族一派的阵营出现了内部松动––
这个可怕的念头,在这些皇族一派的心间隐隐浮出。
再说三皇子,歪打误撞地寻了一株延时草,不但让襄族一派欠了他一个大情面,还得了皇族一派里部分氏族的念恩,最终受到两个派系的礼遇,平白捡了个大漏。
素来只醉心奇花异草的他,此番倒是颇有无心插柳柳成荫的际遇。
有人担忧三皇子会不会生出反超大皇子、夺得将来储君之位的苗头,毕竟让两方派系的氏族皆承他的情,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若他利用得当,此事也不无可能。
可转念一想,三皇子到底无根无基,他的生母徐良人已逝,其出身也不过寒门一势微氏族。
母家无实权、无地位,根本翻不起任何风浪。
所以拥戴大皇子的皇族一派的氏族们,并未将三皇子太过放在心上,都是抱着“且让他先风光一二,将来不会成什么气候”的轻视心态。
但这些人中,仍然有一人为此事忿忿不平,这个人就是一厢情愿地认为被三皇子抢走了功劳的盛焯槐。
盛焯槐先前派出卫素和无头鬼首无去半道劫舞姬,却不想兜兜转转,后来又被襄玉的手下殷恒和月如坏事。
再加上鸾昶、寒湛等人在中间插一手,才促成了如今三皇子两面得了好的局面。
三皇子如今得到的,本该是他的才对!
盛焯槐想到此处,放在榻几下的手因不甘紧捏成拳,他的另一只手猛一颤抖,端着的酒杯微斜,里面的酒水便淌了出来。
刚从三皇子和襄玉那处寒暄过来的一名同派系的氏族从盛焯槐几前经过,盛焯槐一抬头,双方的视线便撞到了一起。
那氏族嘴唇蠕动了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朝盛焯槐礼节性地揖了揖手,算是打个招呼,便迅速离去。
他们有着不满,尽管在试图掩饰,却又故意在不经意间显露。
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盛焯槐心中越发阴郁。
这些因预死咒差点丧命的氏族们,他们知晓盛族私下对救回舞姬一事的所有动作。
他们不满盛焯槐从中作梗,不顾他们的生死,差点误了解咒的最后时机。
上首位处,待应付完又一批前来敬酒的人后,襄玉突然回头,看向身后早已蠢蠢欲动的眠篱:“我这里暂时无事,你不用一直守着。”
他坐在位子上,一直就感觉到有两股来自不同方向的视线经过自己这个障碍物来回交汇着,其中一股出自身后一侧的眠篱,另一股则是下首处言族位子上、伸长脖子不停朝眠篱打望的蕴容。
眠篱早就想找机会离开,无奈一直想不出一个好的理由,襄玉这句话无疑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正合她的意。
“多谢公子!”眠篱口气尤其欢快,不待襄玉回应,脚下便生风似的,飞快朝下首处小跑而去。
襄玉望着那道轻盈的红色身影,如同一片红色飞蝶般,瞬间便扑入光影交错、如漫山花海般的夜宴之间,心间突然生出一抹极淡的怅然若失之感。
襄玉眼睑微垂,一汪深墨中闪过片刻的恍惚。
先前为集安一事,两人不欢而散,后来在自己的暗中授意下,眠篱成功救回了集安,她在那之后有来致歉并感谢自己,这原本是祭品祭主和好如初、皆大欢喜之事,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未觉畅快。
或许是因为,她跟月篱,似乎很是不同。
但是到底不同在哪里,他却又说不上来。
“公子~”一声煽情的呼喊骤然在耳畔响起。
襄玉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面前位置,只见一身雪白衣衫的珞子安不知何时已匍匐到他脚边,正行着叩礼。
珞子安被允起身后,面色一阵激动。
他脸上带着红晕,却透出不正常的灰暗,眉目欢快却显出几分疲态,发丝略有些凌乱,看得出来刻意打理过,但还是掩盖不了额前几缕垂下的发丝正泛着的脏腻油光。
明显多日未洗……
还有衣衫,虽换了新的,却隐隐嗅出一股馊味。
襄玉身子不自觉地后倾,面上闪过一丝嫌弃。
侧旁的狸奴见此,连忙上前,伸手挡在珞子安与襄玉之间,隔开两人。
珞子安丝毫不介意襄玉对他直白的嫌弃,他眼神可怜楚楚地望着襄玉,如同小狗般,正求着主人的安慰。
“公子此前不在胤安的时日,承宗每日都在思念公子,公子回襄府后,承宗本来打算当日便去拜见公子,谁曾想书院事务突然增多,根本走不开,承宗连续案牍劳形了数日,今日终于得以脱身前来见公子一面,求公子勿要怪罪承宗!”
珞子安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诉衷肠,手跟着便朝襄玉的衣角伸去。
襄玉:“……”
一旁的狸奴上前,伸手直接将珞子安的狼爪拦截住,笑眯眯道:“珞二公子,公子往返胤安与晋谷之间不过数日,如今已安然归来,你无需太过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