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慕橦和梅三娘目送着文昭明的身影消失在船上,许久,才面面相觑。
游慕橦尚在沉思,思考着这位文郎君为何表现得这么友善,旁边梅三娘都忘了害怕,看着游慕橦结结巴巴问道:“五娘你认识这位郎君吗?”
游慕橦回她一脸茫然。
梅三娘心里还猜测是不是因为游慕橦生的貌美那位郎君才如此殷切,但作为当事人的游慕橦完全能够看出来,虽然她可以毫不自谦的说自己这容貌确实让人瞧着会有偏向,但这位文郎君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没有一般郎君那种惊艳或者类似的感觉。
毕竟自十来岁长开后美貌一直就为人所称道,游慕橦不至于连对方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美色而波动的眼神都看不出来。
除非这人城府深到内心的情绪半点儿不会从视线中表露出来。
——不管怎么说后面这个想一想比前面更让人心惊肉跳啊喂!
总而言之,无论是哪种情况,游慕橦很有自知之明的觉得都不是自己能招惹得起的。
于是面对梅三娘看过来的目光,她断然摇头否认,只说大抵那位郎君心底善良,梅三娘:“……”
梅三娘顿时就有些说不说话,心说那位郎君看着可不像是什么会随意发善心的样子,甚至于那一双眼睛凉薄的梅三娘无意间扫见都觉得怕怕的。
然而游慕橦一脸正直,梅三娘也只能在心里嘀咕了两句,将这个话题跳了过去,至于她到底有没有信了游慕橦的鬼话,这个还真就不好说。
反正当事人游慕橦自己是有信了的。
咳。
两人在船上坐着,到底因为刚才的血腥事件,也没什么说闲话的心思,安安静静的坐了也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才听到船舱外自家侍女的声音蓦然响起。
游慕橦和梅三娘对视一眼,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激动,不约而同站起身来快步向着船舱外走去,帘子一挑就连甲板上几个侍女同样一脸激动的快步向着这边走过来。
梅三娘带的两个侍女中的一个甚至都直接哭了出来。
游慕橦瞅着自家立春一脸紧张的神色,安慰的朝她笑了笑,视线不自觉的,就落在岸边站着的文昭明身上。
大约是注意到了游慕橦看过去的目光,文昭明微微笑了一下,朝她点了点头。
夏季相当难得的清风恰好吹过来了一瞬间,吹得他身后的柳枝轻轻晃了晃,也将青年额角的碎发吹拂到了他的脸颊边,有那么一瞬间,游慕橦感觉心上那头老鹿狠狠地往上撞了一下。
她下意识回了个微笑,反应过来之后很快又慌乱的将视线移开,然而移开后她禁不住又隐隐有些后悔——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表现得这么心虚做什么?况且今天这事儿不管怎么说对方保护了她和梅三娘也是事实……
这样自我说服了之后,游慕橦于是将目光复挪了回去,却没想到那人已然转身离开了,让她只瞧见了一个瘦高的背影。
游慕橦:“……”
游慕橦没忍住就怔了一下,旁边立春担忧的注视着她:“娘子可是魇着了?”
怎么突然就发起了呆?
游慕橦摇摇头,下意识垂了垂眼皮,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个什么心情,顿了顿,转头朝旁边差点儿抱头痛哭的主仆两人,说道:“瞧这样子,今日这湖也是游不成了。”
瞧着梅三娘仍略有些惊惶的眼睛,游慕橦不觉将声音软了又软:“别多想,回去用些安神汤,睡一觉什么事都没有。”
梅三娘哼哼唧唧的点头,两人各自回家。
待回了家之后,游张氏有些诧异,先是笑言了一句:“怎么回来这样早?”继而也不等游慕橦回答,便注意到主仆两人情绪都有些不大对,立刻就肃了神色,放下手头的绣棚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游慕橦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才被游张氏敲打过不久的立春马上就跪下认错,当先一句“婢子没有保护好娘子让娘子受惊了”,立时就让游张氏胆战心惊起来。
她忙不迭将游慕橦上下摸了一通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伤之类的,一边让立春仔细说说经过。
立春今天受到的惊吓也是不小。
因为游慕橦今儿想着一定要安安稳稳完整的游一次湖,加上梅三娘心里有些私房话想要和游慕橦说,于是两人一合计,打发侍女在旁边酒楼里自去等待,两人租了一条小船低调一点。
于是等在外面的立春安安分分待在酒楼里,想着一会儿自家娘子上来了若是时间完了要吃点儿什么东西比较合适,正琢磨着呢,恍惚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声,她这心里还没来得及“咯噔”,就听得街道上有人喊了一嗓子说碧水湖被羽林军的大人们围起来了。
立春:“!!!”
立春想起自家娘子就在湖上,当即吓得脸都白了。
她也没来得及多想,立刻就叫上梅家的两个侍女,三人飞奔到河边表明身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只可惜一群羽林军黑着脸一句“规矩”压下来,寸步都不肯让开。
立春若不是平时被游慕橦教的好,差点儿都要和梅家那两个一起哭起来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立春心急如焚都想着要不要回去府上搬一下救兵的时候,就见一位年轻郎君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那郎君生的俊美,可脸上神情却宛如冰雪,三个侍女在对着黑脸的羽林军的时候还能鼓起勇气求一求,可对上这郎君那淡漠的视线后却瞬间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