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因为游张氏这一波操作游慕橦心中的好奇瞬间飙升至满点,只说尽管游张氏有正儿八经的提醒过让游慕橦不要再管这事儿,然而实际上当梅三娘颇有些失魂落魄意思的跑过来的时候,游慕橦还是没忍住参与了进来。
梅三娘再过来的时候正巧下了很大的雨,盛夏的雨向来这样说来就来,毫无征兆,眼睁睁看着不久前还是艳阳高照,一眨眼大雨说下就下。
梅三娘来的匆忙,连伞都没带,原本就因为种种事情情绪低落,再被这样的天气一衬托,一时间越发显得小姑娘惨兮兮的,看的游慕橦心里就紧张的不行。
她忙不迭让立冬去厨房要姜茶,又让立春取了毯子替小姑娘擦了擦,转头找了件自己没穿过的衣裳让人换了,一整套下来,原本神情恍惚的梅三娘都不自觉的看起来舒缓了很多。
游慕橦瞅着她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热乎乎的姜茶,情绪看着比刚过来时强很多的样子,这才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倒也只是这么一口了,因为在排除了其他客观因素之后,这会儿游慕橦十分轻易的就发现了小姑娘脸色略微有些青白的样子,身形也仿佛在短短时间内瘦了许多。
——不说别的,只她捧着茶杯的时候,手腕不可避免的就暴露在了空气之中,于是游慕橦轻而易举的就注意到了她那胳膊细的堪堪只剩下骨头,手背上浅青色的血管看着分外明显。
更别说她上个月尚且还带了几分稚嫩的婴儿肥的脸颊这会儿已经一点肉都没有了。
游慕橦不知道这短短未见的时间里梅三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瞅着对方的样子,心里便感觉难受的很,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到底只不轻不重叹息一般说出来一句:“怎地这么大的雨,也不带一把伞?”
——她倒是想直接问小姑娘怎么这么狼狈的就跑过来,然而看着小姑娘模样,她委实不忍心的很,只能这么嗔了一句。
不过即便她这话说的已经非常小心了,小姑娘的情绪还是显而易见的又低落了下去,游慕橦见状,也不禁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房间里一时之间陷入了安静之中。
因着当时小姑娘过来时很明显情绪不大对,故而在伺候着对方换了一套装备之后,立春不等游慕橦发话,就非常知机的带着一众侍女下人退了出去,这会儿远远的在回廊里做活,距离是正好能看到游慕橦在房间里的动静,又刚好因为雨声听不清她们谈话声的样子。
梅三娘也不知道注意没注意到这一点,反正她这会儿心思也不在这些小节上,捧着茶杯发了一回呆,回过神后便垂下了眼睛,盯着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幕,轻轻说了一句:“我的亲事已经定下了,就在下个月。”
游慕橦吃了一惊:“怎么这样匆忙?”
这年头定亲一事本就程序繁琐的很,按理说一般讲究一些的人家要在意的细节还要更多,很多时候一准备就需要准备两三年也是有的,所以时人习惯性自家孩子一过十岁就开始着手相看的事宜了。
快一点的相看好了双方家族还能相处相处磨合磨合,继而在及笄礼过后顺理成章的成亲。慢一点的可能相看了好几年,也遇不上什么可心的。
——后一种情况最有力的例子大概就是游慕橦本人了,相看了这么多年都快被人笑话成老姑娘了还在家里待着。。
咳,这个问题这会儿倒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就游慕橦所知,分明前一段时间她听说的是靖王府才和梅家接触呢,怎么这才过了多长时间这就定下了?
游慕橦瞅着眼前放在她上辈子的世界还在上学的小姑娘,心里一时之间就感觉复杂的很,在静默了几秒钟之后,不等梅三娘回答,她下意识开口又来了一句:“是靖王府吗?”
梅三娘:“……”
梅三娘纤长的睫毛垂下来,头微微低着,游慕橦这个角度看过去,显得小姑娘明澈的瞳仁正好被睫毛的阴影遮挡住,让游慕橦一时之间竟有些猜测不到对方的情绪。
只是大抵是最近一段时间真的是压抑了太长时间了,梅三娘苍白着脸,只是无力的摇了摇头,之后便立刻跳过了这个话题,神情愣怔的呢喃出声。
“我从来不知道我爹眼中我唯一的作用就是如此了。”
游慕橦:“……”
游慕橦心里既惊讶于梅三娘的定亲对象竟然不是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靖王府,又有些茫然既不是靖王府那梅三娘到底许了哪一户人家。
她将心中的疑惑暂且压下,默默地听着梅三娘因为发现在自家父亲心里最重要的终究只有权势因而情绪全然崩溃的一连串类似于质问的话。
实际上,对于这种情况,游慕橦也是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了。
到底怎么说呢,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家都是这样子,只是因为梅三娘本人在此之前一直非常受宠而且和游慕橦相处久了潜移默化的有被游慕橦关于女性独立人格这方面的思想影响到,因而在发现自家父亲其实比想象中要冷血许多的时候,她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能而已。
——真的只是而已,因为小姑娘在对着游慕橦发泄了一通以后,都不等游慕橦斟酌出什么安慰的话,她就强打起了精神,露出一个虚弱又苍白的微笑:“本来不打算打扰你的,可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地就突然很想见一见你。”
要说梅三娘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在家里的时候还觉得天崩地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