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容清越与容清琬回到城主府时,竟一个也没将那珍珠拿回去,反而双双将那珍珠送到了不知哪家公子手上。
洛瑕心生好奇,欲再多问,拾初却已不知了。
他遂作罢。
到五月初五,大凉王朝一年一度的端午节,男子们照例,要编数条寓意美好的五彩绳,送与自己心间重要的那些人。
这天,萧氏一早便到了世安苑,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作为父君,还是第一次陪洛瑕编五彩绳。
一进世安苑的正堂,萧氏便有几分愧疚道:“这些年,委屈咱们小小了。”
洛瑕起身全福礼,道:“父君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小小都说过了,这些年,一点儿也不委屈的。”
萧氏拉了他的手,道:“来坐,为父知道,咱们的小小长大了,比小时候懂事多了。”
洛瑕随了他坐下,微垂了眸,道:“小小年幼时,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曾惹父君与母亲伤心。”
萧氏笑笑,“小小那不过是白玉微瑕,比起为父与你母亲当年丢下你离开,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说着招招手,示意身侧的一等侍子子仪上前来,子仪遂屈膝将手中的箩筐摆放到萧氏与洛瑕二人面前,道:“请正君与小公子用。”言罢又退去萧氏身侧。
萧氏伸手从那箩筐中挑出五彩的丝线,道:“今年这第一根五彩绳,为父就编给小小。”
洛瑕轻笑,认真道:“那小小就先谢过父君。”
说起来,除去出征边关的日子,洛明仁与萧氏只要在临安,便一直用心待他爱护他。
可他前世太傻,不仅在五月初五这日一大早便巴巴去了二房的院子,还当着萧氏的面,扔了萧氏送来的五彩绳。
又在不经意间回首时,眼睁睁看着萧氏在他离开后,一个人默默蹲身,将那条掉在地上的五彩绳捡起,细心擦拭了干净。
好在这一次,他不会再那样,他会认真地去接受母亲与父君给的,所有的爱。
想着,他亦伸出手,拿了五彩丝线,垂首开始编织。
两人一晌未歇,都编了十几条出来,整整齐齐放在桌案的一侧。
拾初与宁初这才上来,给洛瑕端了碗补身子的鸽子汤,给萧氏上了盏消暑的鲜梨汁。
两人一道用罢,萧氏拉过洛瑕的手腕,仔细将那条放在最前端的五彩绳给他系好,才命子仪收拾好五彩绳,道:“午膳记得来褚玉院,咱们一家子啊,一块吃粽子。”
洛瑕应声,与拾初宁初一起,送了萧氏出门。
待萧氏离开,洛瑕分拣好摆放整齐的五彩绳,先让宁初去分送给将军府的几位主子,又叫来拾初,让他亲自跑一趟城主府。
拾初应声而去。
洛瑕小日子未罢,忙活一晌也觉疲乏,便边等宁初,边随手那本医书,斜斜靠在里间的软榻上翻阅。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宁初回来,道:“二小姐三小姐收了您的五彩绳,都很开心。”
洛瑕放下书,不由问道:“有两位姐姐在,那今年往咱们府上送五彩绳的,是不是很多?”
宁初掩嘴一笑,“那可不,是有不少呢,两位小姐个个都一表人才,自然要引得一众公子注目的。”
听了这话,洛瑕难免便想到容境,四年的光阴,她行事越发稳重,剑法越加娴熟,才学已堪与清和书院的陈先生对坐论道,就连容貌……也越显隽逸俊雅。
这样的她,他喜欢,旁的人,是不是也会喜欢?她又会不会,向两位姐姐一样,在这一天收到好多好多的五彩绳?
那她会收下其中的几条?那几条是哪家公子送去的?她又会如何对待,他让拾初送去的那一条?
喜欢一个人,真是一件磨人心性的事情。
他这不期然而来的患得患失,一开了头,便竟无论如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这份别扭的小心思,便在他心间存着,存到他整理行装去往褚玉院,存到他与母亲父君姐姐共用完午膳,存到……拾初从城主府匆匆赶回来。
由是,在拾初踏入世安苑正堂的那一刻,他绕过屏风走出来,面上平静又淡然地叫住了拾初,开口的语气也是一贯的不疾不徐,“都已经送到了?”
拾初点点头,道:“今日沐休,城主府的几位主子都在,此行并未耽搁。”
洛瑕又问:“你可用过膳了?”
拾初面上不自然地红了红,低声道:“回小公子,奴已用过了。”
洛瑕看看他,轻掀了眼帘,“你此去,有发生什么别的事吗?”
拾初刚要摇首,却又想到一事,不由收回了心神,道:“奴今日去时,正碰见大小姐与方公子在一块,容襄姐姐说,他们晚些时候,似乎还要去……啊对,去太明湖的碧波庭游船。”
洛瑕五指微紧,只面上强作淡然,垂了眼眸低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歇歇罢。”
拾初抬眼看看他,细细思忖片刻,又续道:“奴见大小姐与方公子并不熟络,两人相对坐着,也是方公子连说许久,大小姐才回之一二的。”
洛瑕若有若无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退下罢。”
拾初遂不敢再言,福福身退了出去。
“关好门。”
身后传来洛瑕的吩咐,拾初依言而行。
就这样,世安苑正屋的门,紧扣了整整一个时辰。
期间,虚竹曾在门外过问,即便听得屋内言说无事,仍命拾初宁初双双守在门外,片刻不得擅离。
“进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