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端方不减,也随着起身,由玉露玉树扶了离开。
容老城主看看这二人,不由道:“孩子都多大了,还会置气。罢了,都散了罢。老身也老咯,管不过来,管不过来。”
容境不敢叨扰,带着三位小主子告退离去。
容清越和容清琬要去云榭阁,出了自得堂便没再耽搁。
容境本也该去,只是燕寻闻她受伤,命免了今日的习剑。
由是,她与洛瑕一道,往各自的院落去。
洛瑕跟在她身边,想到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容老城主离世不过三个来月,不由抿了抿唇。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也不知道当那一天来临时,容境会不会有这样的感受。
“小小先回罢。”
不知何时到了一沁园,容境止步,淡着声道。
洛瑕抬眸看看她,“您今日要出门吗?”
容境颔首,“我去一趟镖局,看看祉玉,午时回来。”
她这样详尽的行踪言说,让他心间微动了动。
嗯,他喜欢她这样对他,就好像,他也被她放在了心上一样。
“那我等您回来。”浅笑一下,他轻声道。
她抬手抚抚他的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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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镖局在南安州,容境到的时候,白澜夜正由人服侍着上药。
她伤的重,月余之内,是下不得榻了。
“聿修,你来了呀,我疼。”一见容境走进,她便咧了笑,并在牵扯伤口时,毫不避讳地痛呼出声。
“别喊了,没出息劲。”容境掀衣坐到她身边,淡道。
白澜夜的痛呼由是愈演愈烈,面上表情也夸张了几分,引得一旁的容襄低笑出了声。
容境凝凝眉,“我走?”
白澜夜住声,“聿修别呀,才刚来,坐会儿,坐会儿。”她说着又对为她上药的小侍子摆摆手,“你下去罢。”
那小侍子低眉顺目,退下了。
“聿修呀,听说你被罚抄经卷了?”白澜夜挂上贼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容境睨睨她,“你牵连的。”
白澜夜笑笑,“我之荣幸。”
容境指尖轻点,“只是可怜了母亲一番苦心,尽付东流。”
白澜夜敛了笑,“是我太莽撞了。”
容境看向她,“所以我想,弥补一下。”
白澜夜点点头,“你说。不过要是想布一盘容姨母那么大的棋局,你我怕还没那能力。”
容境视线微转,“这是自然。我的打算是,给宫中找点事做,让那边消停上四五年。”
白澜夜眼光微亮,“说来听。”
容境眸底幽深,“不如上奏,请圣人主持,开凿一条南北连通的运河?”
白澜夜瞳孔微张,短暂的吃惊过后,便是一阵赞叹不已。
“聿修这一招,有点妙啊。不仅给圣人找了件没有四五年绝对操心不完的大事,还能惠及南北两地民生,促进南北互通,妙哉,妙哉呀。”
容境神色不改,淡问道:“同意了?”
白澜夜点头,“全听容大小姐安排。”
容境遂站起身,“我听说二十年前,你有一位嫡亲姨母叛出白氏,成了如今的当朝御史。”
白澜夜面色微僵,“聿修要用她?”
容境颔首,“白御史博学广识,每每论调引经据典,晓情动理,极得圣人赏识。修造运河一事牵扯广泛,困难重重,非她不可。”
白澜夜面色更僵,“我果然没得闲适。”
当朝御史白契,她白澜夜的嫡亲姨母,当年因尚文不喜武而与她祖母母亲闹僵,祖母更一气之下挑了白契的两只脚筋,以致白契终身坐于轮椅,不得如常人行走。
可即便如此,一身硬气的白契还是选择孤身离家,至今已有二十年未与整个白氏有任何联系。
是以此番,要她去求白契,实非易事。
“辛苦祉玉。”
淡淡落下这一语,容境转身,施施然离去了。
容襄走到案边,将手中的两瓶药膏轻声放下,道:“这是大小姐给您带的愈伤膏,有奇效。”
这一时,白澜夜觉得身上的伤越发痛了,脑袋更痛。
————
建兴十一年十月末,圣人下旨,修凿南北大运河。
朝中反对者众,皆以劳民伤财,工程浩大为由,联名上书请愿。
然见微知著的支持者亦不少,皆以惠及民生,促进南北经贸互通为据,一力相保。
金銮殿上一场口舌之争就此展开。
据说最后,是御史白契端坐于木质轮椅,青衫纶巾,手执一柄玉拂尘,谈笑之间连驳数十人的咄咄质问,将反对党一派说到了哑口无言。
建兴女帝从头至尾都冷眼注视着殿中一切,至此时才徐徐开口:“白爱卿所言,深得朕心,修造南北大运河之事就此定下,朕,将会亲自监工。”
“圣人圣明。”
白契为首的支持者一派尽皆俯首,那些反对党见了,也知无力回天,当下纷纷跪地,一同高呼圣明。
这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临安。
城主府,颐秀居,书房。
容无逸叫来容境,微挑眉道:“境儿的主意?”
容境点点头,自知一举一动瞒不过母亲,遂道:“是。因为境儿先前,曾坏了母亲大计。”
容无逸微颔首,“境儿此举,延围魏救赵之谋,是为妙。”
容境神色如常,“当归功于母亲和祖母的悉心教养。”
容无逸笑笑,“好了,退下罢。”
容境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