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瑕伏首以接。
此间事毕,萧氏与容境各备一份厚礼,给陆女官及随行的御林军做谢礼。
两家上的都是真金白银,毫不小气。
陆女官面上笑意愈深,道:“本官至此事了,这便不多耽搁,回帝京复命去了。”
众皆起身相送,一路至府外方止。
送走了御前掌事,洛明仁让萧氏带着洛瑕回内院。
萧氏自然依从,洛瑕抿着唇角,小心地看一眼容境,到底不便多说,只得随萧氏回了。
他二人相偕着离去,洛明仁这才对容境道:“你跟我来。”
言罢转身去了正堂书房,容境没有迟疑,抬步跟上。
书房里,洛明仁也没往太师椅上坐,就这么负手站着,等容境进来。
容境朝她躬身道:“洛姨母安。”
洛明仁道也不拿乔,直接道:“无须多礼,起来罢。”
容境遂起,“谢洛姨母。”然后便立在一旁,不做声了。
洛明仁轻叹一声,出声道:“我如今,身为将军手上无兵,一品护国大将军府名存实亡,镇不住你城主府了。”
容境闻言微震,忙对着洛明仁躬身跪了下去。
这是洛瑕的亲生母亲,是她未来的岳母大人,旁人无需她跪,但对洛明仁,她跪得。
跪定了,她又道:“境儿知道,洛姨母是为成全境儿与小小亲事,才上请折子卸了兵权,如此情意,境儿必然终生感念,断不会为此不敬于您。”
洛明仁身形不动,续道:“你有这份心,很好。你对小小的重视,我也看到了,同样很好。只是这天下女子,总归是朝三暮四者众多,今日你念小小容色,厚待于他,明日小小人老色衰,你可还能待他如一?”
容境低低首,只回了一个字,“能。”
洛明仁笑笑,“如何能?”
容境道:“若哪一日,境儿待小小不好,惹了小小伤心,就请洛姨母将人接回,对外,只道是洛瑕休弃我容境,我心甘情愿。”
这世间,女子休了男子的不少,男子敢休弃自家妻主的,还几乎不曾有过。
而今,容境敢以容氏嫡女之尊,做出这样的保证,实是不易。
洛明仁微点了点头,“你起来罢,这话,我代小小记下了。”
容境方站起身,耳畔又听洛明仁道:“我洛明仁一生戎马,为大凉护卫边疆几十载,从无二心,却还得圣人如此忌惮,心不寒,是假的。”
“而今,我之所以尽交兵权,而保你城主府毫发无伤,也是担心将来,圣人会还不放心,再动杀机。真有那一日,将军府倒了可以,城主府却得稳稳立着,如此,我坦然赴死便罢,只希望你,帮我护好小小,他小时候吃得苦太多了,我这个母亲,对不住他。”
洛明仁说至此,语气整个的缓了下来,露出些许苍凉之意。
容境听着,心间微动,“洛姨母放心,您这片爱子之心,境儿明白了,日后,定不负您今日所托。”
洛明仁缓缓点了点头,“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是个好孩子,下回再见,莫再叫我洛姨母,该改口了。”
容境轻声一笑,躬躬身道:“谢洛姨母提点。”
洛明仁转过身,“圣旨赐婚,婚期是在……”
容境接道:“建兴二十一年,九月十九,一年半之后。”
洛明仁点点头,道:“不错,趁着今日还早,你话罢,接下来的一年多,你二人可就不得见面的机会了。”
大凉习俗,婚嫁双方自定亲日起,至成亲日前,不得相会。
容境闻言一笑,“谢洛姨母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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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安苑。
洛瑕让虚竹收了两道圣旨,自坐在妆台前,对于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心间还几分不可置信。
门外却在此时传来脚步声,轻缓的,闲庭信步般的,伴着清泠泠的冷茶香。
他唇角轻扬,回首看向了一步步走近的人。
“境姐姐。”他说着轻起了身,站在她面前,小心地问道:“母亲她,都与您说了什么?”
她抬手抚抚他的发,“没什么,洛姨母只是叮嘱我,要好好待小小,不能让小小受半分委屈。”
他低低眸子,轻抿了抿唇角,“您这分明是敷衍我。”
她轻声一笑,拉着他的衣袖将人扯进了怀中,低道:“真的没什么事,倒是我,就要有一年半的时间,见不到小小了。”
他将脑袋靠在她肩头,轻道:“我也要有一年半,见不到您了。”
她轻抚着他的发,“要记得想我,嗯?”
他轻点了点头,似有些不好意思般,声音低低道:“我们成亲时的嫁衣和喜服,让我来做,好吗?”
她没做声,环着他的手臂微收了收,片刻方道:“不论嫁衣还是喜服,都绣法繁复,花样精细,做起来会很累。我已在霓裳楼,找最好的绣夫,定制了最好的嫁衣喜服,小小就好好歇着,到时候直接穿。”
他微摇了摇首,带着几分固执道:“可是我想亲手做,亲手做自己的嫁衣,亲手做您穿的喜服,一年半的时间,两套新衣,绰绰有余的,不会很累。您就让我来,好吗?”
他说着转了眸去看她,眼底认真,期许,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羞怯。
“好。”她侧首吻了吻他的眉梢,应了。
他不由眉眼微弯,亲手缝制嫁衣,亲手为妻主绣制喜服,也是他重生之后,一直满心憧憬着的事情。
他前世嫁的糊里糊涂,今生却清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