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浮生,十四岁。
七个字,却令言笙瞬间泪光迷了眼。
她懂,她懂啊,这个小小少年说,他生气,因为他不是乞丐、不是无家可归,因为他现在有名有姓,他叫浮生,十四岁。
胸臆中有什么在升腾翻覆,少女在这短短七个字里,迷了眼,她含笑,眼睛亮得就像经过了洗涤的高远的天空,“对,你叫浮生,不是乞丐。”
“啊!”
“好漂亮!”
“真的只是个乞丐么?”
“这么好看的乞丐,本小姐也想带在身边……多养眼……”
有女子惊呼声渐起——斗笠从那少年头肤若凝脂都不为过,比在场绝大多数女子还要好上一些,他脸颊很小,眼睛却很大,琥珀色的淡色瞳孔在冬日暖阳下虚无又缥缈。
像一幅上等的水墨画、又似一曲忧郁而绵长的名曲。
语言都显得苍白。
斗笠被摘,日光直直射进眼中,少年下意识眯起了眼,然后适应了一下才缓缓睁开看向眼前眉眼含笑的少女,纵使这满院景致迷人,他的眼还是只看着眼前一尺方寸间,看着这一尺方寸间里的言笙——那几乎是他如今全部的世界。
她不愿他被人看到,他便说不饿,她摘了他的斗笠将他暴露在众人视线中,他也安安静静接受。
“我之前没有为人主子的经验,如今也没有,我独来独往惯了,你是第一个我带在身边的人,以后我可能还是会疏于照顾你的感受,可能方才那样的事情还是会发生——毕竟,言王府嫡女的身份可以保护我,但保护不了你。”
少女背对着众人,微微仰着头看着比她高不了多少的少年,声线清丽,突然之间木讷尽褪,饶是只看得到一个背影,也该知道少女的表情该是如何的淡定自若娓娓道来。
她低了头解自己腰带上的宝石扣,那宝石扣单独看格外好看,方才众人就注意到了,只是搭配着有些过时的繁复长裙,便显得不伦不类地土味气,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言笙身上,见她当众解了腰带扣子,瞬间都倒吸了一口气——
扣子被解开,她刷的一声抽了出来,金属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刺目的光芒一闪而过,那光芒锐利,众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亭外某一角落,已经在那站了许久的人群中,某个漫不经心正邪难分的男人,眯起了眼。
那把剑……他见过。没想到,那老头子对这丫头倒是真心极好,这宝贝都交出来了。
一把剑。
众人睁开眼睛,首先看向少女腰间,便见一条简单的纯白腰带简简单单,毫无配饰,再见少女手握长剑,那长剑极美,剑身不知道什么材质,光滑潋滟如水,剑身没有护手,少女拇指正好握在宝石之上,那宝石便是方才所见腰间搭扣,之前只觉太过于繁复华丽土味十足,这会儿却觉那宝石光芒刺目寒凉……
剑尾悠悠晃着的玉佩,方才还在少女腰间。
竟是……软剑?
这个被人群嘲了这么久的王府嫡女,竟然在腰间随时藏着一把软剑?陈圆圆的脸色不太好看,这隆阳城,哪有这么不懂礼数的人?竟然佩剑出席生辰宴……
王若水微微蹙了眉,这丫头……藏拙了么?还藏得如此之深,饶是自己自认为识人,却也半点不曾发觉。再看那剑身潋滟,如水般光滑流转,方才环在腰间却丝毫不引人注目,竟是一个人都没有发现,瞧着就是一条银白色的有些奢侈味道的普通腰带,低调得很,倒是有点像这个丫头。
言笙没有管身后那些或惊讶、或臆测、或不以为意的窃窃私语,只低头将软剑扣上了浮生的腰间,才抬了眼看他,“有些话,可能在隆阳城的主子们听来,有些太过于大逆不道,但我还是要说,也只说一遍,你且听好了。”
那剑再次恢复了普普通通的银白,王若水眼底的目光一颤,再一次落在言笙背上的目光,就不只是惊讶了,甚至多了几分……惊恐。
也许旁人不懂,她却知道,是内力。
言笙带着那把剑,不仅仅只是寻常小姐会点儿拳脚功夫一般,她是真的会武……平日里将内力控制的谁都发现不了,运用的时候也只作用于那把长剑而不曾溢出半分,如此收发自如,只能说已然内力浑厚、深谙此道。
言笙……么?
难怪能得了那一位的青睐。
众人心思各异,言笙却只郎朗开口,淡然又笃定,“我将你带在身边,没有把你当作下人,你可以吃这桌上但凡我能吃的任何东西,你不必亦步亦趋走在我身后,你可以站在我身旁,你可以理直气壮地大声反驳,你叫浮生,你姓言,是言王府的浮生,不是下人。更不是乞丐。”
“他本来就是乞丐!本小姐亲眼看到的!”那姑娘还沉浸在言笙抽剑的那一幕里,这会儿听了,瞬间回神,出口反驳,本来就是乞丐,为什么不让人说?
“我之前一个人,但凡受点委屈也不大介意,因为长辈教导,这人被狗咬了,难道还能咬回去么?更何况,我脑子也不好记不住太多东西,所以,自然不会让不愉快地记忆占据了脑子里太多的地方。只是,我这人护短惯了,便是有只狗咬了我的小呆,我也是要咬回去的。”
“你说谁是狗呢!”纵使没人理她,她也听一句,驳一句,对号入座地快准狠,还有小呆又是谁?
言笙没睬她,只依旧仰面看浮生,“这柄剑,给你。我给你使用它的权利。往后若是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