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柔和,从黛蓝色的绉纱里洒进来,照得毛毯有种被阳光晒过的香味,空气中的桃花香愈发浓郁,她迷迷糊糊睁了眼,还没清新过来,整个人惫懒得很,不想动,便往毛毯里缩了缩。
有些孩子气的模样。
马车已经停稳,西承和浮生都候着,秦涩掀了帘子看着,见府内老嬷嬷也带了人在门口候着了,再看这丫头迷迷糊糊就是不愿起身的模样,便也由着她了,就在马车里对着嬷嬷摆摆手,让她们在府内候着便可。
倒也不是不可以将这丫头直接抱进去,可如今他新王刚封,暗处眼线正是最多的时候,彼时传到了那些人耳中,总是给这丫头惹麻烦事,不好。
于是,他随手拿了本书,在马车里好整以暇地看了起来,身旁小丫头很快又睡着了,打着极其轻微的鼾声,像极了撒着娇的猫儿。
猫儿一直睡到了午膳时分,才慢悠悠转醒,醒来似乎有些不知身处何处,迷迷糊糊坐起来,看了看,便回头问他,“我似乎睡了很久。”
说着,又转身去撩帘子,第一眼便看到陌生的府邸,朱红色镶铜钉的大门之上,飘逸的三个大字,“瑞王府”,才后知后觉地“呀”了声,回头表达不满,“到了你怎么不叫我?”
第一次去别人家,结果在人家门口睡着了,这事儿,饶是言笙厚脸皮,也终究有些不太好意思。
秦涩搁下了手中的书,笑着替她整理因着睡姿不太好散乱下来的鬓角,“叫了,你没醒,彼时府里的嬷嬷都带着下人出来迎接了,没成想,堂堂言王府二小姐,撒着娇抱着毛毯不肯起身。”
“这一大群人都堵门口成何体统,还不被人笑话了去,那怎么办呢?于是我便只能让人进去府里等着,然后陪着你在马车里睡觉咯。”
他说得戏谑,带着点不正经,听得言笙愈发连耳朵都微红,嘀咕道,“你明明应该把我叫醒啊,一次叫不醒,叫两次嘛!”
瞧她真的有些急了,秦涩拍拍她脑门,才稍微收敛了几分戏谑,“无事,她们不会笑话你的。”至少不会当面笑话你,表情虽收敛了,话语中的笑意却半分不少,言笙狠狠瞪他一眼,像张牙舞爪、龇牙咧嘴的小兽,可爱有余,攻击不足。
他安抚着,像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方才想要对言二小姐请安的下人奉命先行入府了,南浔却没有走,他一直候着,这会儿听见马车内有了动静,才招呼着身后的小厮将昨儿个新做的轮椅推了出来。
陛下寿宴他没去,但山洞里的事情也听说了,西承这个直肠子,如今对待言笙就像对待自己的第二个主子,神情激动地说完了全部的经过,几乎是对着他指天发誓,从今往后,只要那位小姐没有危及到主子的安危,那么,他西承的那条命就是言二小姐的。
呵。这个热血的少年,喜欢和不喜欢都那么简单而直白。
虽如此嫌弃,可南浔却也佩服言笙的勇气,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倒是出乎意料地果敢,当下,对着马车里掀开了帘子下来的言笙,也多了几分尊重,俯身,请安,“南浔见过笙姑娘。”
和西承完全不同的风格,低了头也看得出他过于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秀气的面部轮廓,身上似有淡淡药草香,一席月白长袍,衬托地他气质如兰,像个白弱书生。
言笙就着浮生的手下了马车,坐上了那辆比自家二叔的小上一号的轮椅,清清雅雅地打招呼,“我们见过。在我发热的那日。”
秦涩带来的“大夫”。
南浔点头,应着,客气又有礼,带着点尊重和疏离,“是,二小姐好记性。”心中却暗忖,看来这位姑娘真的忘了,他们见了许多次,在这座于她而言本不该陌生的府邸。
不知道是因为重生一来第一次被人说“好记性”、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言笙突然若有所思地偏头打量了一眼南浔。她打量的动作过于明显,以至于从浮生手中自然接过轮椅的秦涩都出声问她,“南浔这么好看?”
南浔一惊,瞬间缩了脖子,就听主子又问道,“比我还好看?”
南浔看着笙姑娘回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秦涩,又看了看自己,如此,看得自己愈发缩了脖子之后,才一脸认真地扬着笑容说道,“没有,秦涩最好看。”
于是,他家阴恻恻的主子,圆满了,连带着脚步都明显轻快了不少,更不用说嘴角荡漾的笑容。
啧,春心荡漾。
曾经最讨厌别人说他“好看”、“漂亮”之类形容词的主子,如今就像一只只知道争宠的妖精,嗯……醋精,整个王府都恨不得弥漫着一股子酸醋味。
他心中腹诽,却半个字不敢多说,只缩了脖子跟在西承身后,就怕那位祖宗又突然多看自己两眼害自己招了主子恨意。
西承在一旁笑得花枝招展……
……
此刻已近午膳时分。
下人们对于这个自家王爷多年来第一个带回来的女子,自然是好奇得很,虽说传闻也多有听说,如何如何的平庸与不堪,但瑞王府的下人都是将秦涩打小照顾着长大的,尊重里自然多了几分亲情,和盲目地崇拜。
既然他们家王爷喜欢,那这个姑娘便一定是好的!
就是这样盲目的爱屋及乌。
甚至,连带着“在王府门口不愿下马车”这样无礼地足矣被人诟病的举动,在他们看来,也是可爱得紧。
当然,几个老嬷嬷已经和大家事先通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