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东坡肉您大老远送来我还是收下,但是菜谱我不要了。
我那厨子看我每日求菜谱求得辛苦,就体恤我的难处,没事了就再后厨瞎琢磨,哎,您猜怎么着?昨晚上愣是让他给琢磨出来了!
当然那味道跟您的东坡肉不能比,但我尝着也差强人意。您那菜谱金贵,奈何我这小店本小利微,实在是对不住您二位了!”
尤掌柜嘴里叼着紫砂壶不时吸溜一口,面上则是不失礼数又十分客气地拒绝了买菜谱的事儿。
眼前的尤掌柜,程密是第一次见到。
果然如柱子娘所说,一看就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他人精瘦,嘴角挂着两撇小胡子,正是眼珠子一转就能有一个主意的主儿。
柱子娘却没有那么好的修养,她把面前的桌子拍得震天响。
“昨天你还上赶着要给我当干儿子似的求告着要那菜谱呢,怎么今天说不要就不要了,还有没有点道上的规矩了!”
尤掌柜赶紧给柱子娘作揖。
“我这小店小本经营,日常用度也是能省就省,还请二位能体谅一二!”
柱子娘一撸袖子,上手就拽起尤掌柜的衣领。
“姓尤的,你要这么不地道,以后我生肉也不给你送了。我倒要看看这桃源县还有谁能给你送肉!”
尤掌柜也没着恼,只是不动声色地把柱子娘的手轻轻推开。
“柱子娘,你也冷静冷静,据我所知,我这小店该是你最大的主顾了,你真要舍了不成?”
柱子娘狠狠吐出一口气。
“对,跟你这种小人做生意,我膈应!”
程密一直冷眼旁观着尤掌柜看似滴水不漏的表演。
她非常笃定,单凭一个厨子的机智,不可能做出味道一样的东坡肉来。
尤掌柜一定是找着什么别的后路了。或者是,他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拿到了自己的方子……
没想到,这尤掌柜竟如此短视,放着跟自己合作的大好机会不努力一把,反倒自绝后路。
原本程密还顾念他收了东坡肉的这份情谊,想照顾一下尤掌柜的生意,多卖他几个菜谱呢。
现在他既然不要自己的菜谱,反倒是一件好事。
这样程密在县里新开一家酒馆,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想到这些,程密抚上柱子娘的胸口,“柱子娘,尤掌柜不要,咱可不能强卖,你这样才是不懂规矩呢。
说罢,程密又给了尤掌柜一个冷静的微笑。
“尤掌柜,这次您不要的话,咱们以后也是没有反悔机会的,今后我要抢了您的买卖,还请多多担待。”
尤掌柜对上程密那幽深而坚定的眼神,心下不觉一愣,这位俊俏的娘子看着比柱子娘可年轻多了,但为何自己却很有压迫感?
转念一想,尤掌柜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一个村妇而已,偶然琢磨出来一道菜,还想跟自己这桃源县最大的酒馆强买卖,她凭什么呀!完全不足为惧。
昨天中午,尤掌柜从苏放那里拿到了菜谱,也尝到了苏放拿来的那碗东坡肉,味道与柱子娘送来的毫无二致。
虽说自己又让厨子依着菜谱做了两遍,味道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卖这东坡肉眼下自己是桃源县的独一份,味道差一点半点,那食客也不能去别人家吃去。
这两人凭一道菜就想胜过自己这一家酒馆,简直是异想天开。
堂堂的酒馆掌柜还能被一个卖肉的给要挟了不成,尤掌柜昨天收到苏放带来的菜谱时,还真是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哪能,哪能,还望你们多担待才是。柱子娘,咱们以后送肉的买卖还接着做,你可不能抛下我们小店呀!”
柱子娘冷哼一声,没再言语。
程密笑盈盈地补上一句,“那是自然的,尤掌柜。”
说罢,程密就拉起柱子娘走了。
看她们二人别别扭扭地出了门,尤掌柜心情甚好,不禁哼起了小曲儿。
昨天给了苏放三十两银子,就换到了一天赚五两银子的菜谱,真是划算的买卖!
……
“程妹子,我真没想到尤掌柜变脸这么快,你还对他那么客气,真是好修养呢!”
柱子娘坐上牛车就不禁抱怨起来。
程密一边抚弄着自己那头秀发,一边从容地跟柱子娘回应着。
“他不买也是好事,前面他帮我们赚了不少钱,又打开了那东坡肉的市场,咱们合该对人家客气点儿。今后咱们的店开起来,抢了他的生意,我们也就没那么愧疚了!多好的事啊!”
“程妹子你现在做事的风格真是让我佩服,我真学不来你这修养呢。得了,那我就听你的,咱们回家吧!驾!”
柱子娘甩起鞭子吆喝着牛车打道回府。
“停停停,谁说我们要回家了?咱们现在就去考察店面去!”程密急急地说道。
柱子娘大为吃惊,“现在就去?”
“可不是嘛!”
“好来!去哪儿?”柱子娘的鞭子甩得更来劲了,不知道为啥,跟着程妹子做事,无论她做出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柱子娘总觉得心里踏实。
“就去桃源书院附近先考察一番吧,咱们以后要搬来县里陪读,住那边也方便。”
“嗯,程妹子说得很有道理。”
……
桃源书院虽说没开在桃园县最热闹的地段,却也算是桃源县的次中心了。
书院斜对面就是一条繁华的古街,客栈、酒楼、各式大小店铺都不缺,当然还少不了书院的好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