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灰扑扑的,周身全是尘土泥浆和血腥的痕迹。
原霁眼睛亮如星辰:“我有了主意该怎么练我那百来人的轻骑了!明年我就摆上训兵计划!”
原让没有搭理他,封嘉雪脱掉战袍的时候,原让站在旁边,伸手接过。二人的指尖无意识地碰了一下,封嘉雪撩目,原让一愣,撇开目光。原让问:“……你要走了?”
封嘉雪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其他的。她了然原让的答案,心中有怅然失落浮起。但她并没有多纠缠,她只是想要一个可能……若是没有,便没有吧。
封嘉雪颔首:“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我得回益州了,我不能再在凉州待下去――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不想出军粮,想让我自己筹。我已经筹够,若是再赖着不走,长安就该坐不住了。”
三大军营的两位统帅,最好还是不要交往过密。
原让手臂搭着封嘉雪那混着血污的战袍,心神空荡荡的。关妙仪离开,束远离开,封嘉雪亦要离开。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是否意味着他的人生,只剩下一个小七?
原让既不想给封嘉雪答案,又未尝没有那种窃喜――这世间,竟然有人喜欢他。
可他是凉州军的统帅,他不能给出不切实际的答案……原让勉强挽留道:“你可以留在凉州过年。”
封嘉雪默然片刻,心中有一瞬间的荡起。但她依然冷静道:“二哥,我不能。长安会一天三道急令召我回益州的。”
原让退一步:“至少等到七郎过完生辰,七郎……”
原让一扭头,愕然地发现堂中空荡荡的,他的七弟已经不见了踪迹。原让看向堂外,堂外立着的卫士这才反应过来:“两位将军方才说话时,七郎就走了。”
原让盯着这个陌生的、新来的贴身卫士。
新人到底和知道他心思的束远,不一样。而束远……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原让闭目,睫毛重重颤抖。封嘉雪看他脸色苍白,不觉声音放温:“二哥,怎么了?这些天,是否又发生了什么事?是关妙仪又折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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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幼萱行在自己院落中的长廊上,她边走边嘱咐侍女:“把药粥温着吧,等晚上夫君睡醒了再喝。下午你们都出去,不要打扰夫君。唔,夫君洗漱用的东西……”
“萱萱!”一声高亮的少年声,在关幼萱耳边炸开。
关幼萱怔愣了一下,才扭过头看向廊外。日光葳蕤,残雪半消,黑金色窄袖武袍的少年手臂在墙上一撑,他蹲在墙头,肩上立着“十步”。一鸟一人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关幼萱,灼灼无比。
原霁跳下墙向这边走来。
“十步”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地拍开翅膀跳起。
关幼萱呆呆地看着原霁几个跳跃,就走到了她面前,从廊子外头跳了进来。关幼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原霁,他的到来带着浓郁的少年气息,让小女郎的眼睛都看直了。
原霁立在日头和长廊交错的地方,因个子太高而需要俯脸看关幼萱。他意气风发,神态倨傲,眼神肆意地看着关幼萱半天。他眼神中残留着战场上杀人如麻的阴狠麻木感,但是他看着关幼萱一会儿,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耀眼的笑容,让他重新有了原家小七郎的痕迹,而不再是战场上的冷酷杀神。
关幼萱目不转睛,被他的笑弄得面红心跳。可是她顾不上淑女的架子,只偷偷一眼又一眼地看他,觉得他越发俊俏和巍峨。她家的狼崽子在长大,越来越英气,皮毛越来越亮……
他会长成凉州最漂亮的狼王吧!
原霁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看我干什么?”
侍女在身后发出善意的笑,关幼萱脸颊滚烫,低头努嘴:“……谁看你啦!”
原霁并没有在意她别扭的态度,他张臂,肆意无比:“抱一个!”
这人一点不在乎那么多侍女,脸皮这般厚!
关幼萱没有抵抗住他的魅力,何况她又是一个多么诚实的小女郎。关幼萱情不自禁地走向他,还没到他身边,便被他揽住腰肢抱入怀中。关幼萱红着脸,心想有什么关系!
这是她的夫君!
当着侍女们的面抱一抱有什么关系。
当着所有凉州百姓的面抱一抱,她、她也可以承受的。
关幼萱作心理建设时,原霁搂她腰的力道加重。关幼萱“哎呀”一声,鼻尖撞在他硬劲的胸膛上,他薄而韧的肌肉硌着她,关幼萱闻到他身上的水汽……关幼萱耸了耸鼻子,诧异仰头:“你什么时候洗浴的?”
他分明刚回来!
但是关幼萱仰头这般一看,便看到原霁身上连点儿血腥味都没有,他的衣袍干干净净。
原霁得意地对她眨一下眼:“我回来时遇到湖水,就洗了一下。”
关幼萱吃惊:“哪里的湖水,居然没有结冰?”
原霁比她更诧异:“啊?这时节还有没结冰的湖水?”
关幼萱:“……”
原霁对她笑,眼睛下的两道疤被他笑得熠熠生辉:“我砸了冰洗一下的。我身体好,没事儿。我就是想早点儿回来见到你,不恶心到你。”
关幼萱涨红脸:“我没有……”
原霁声音温柔:“知道。”
他俯脸看她,指腹揉着她娇嫩的脸蛋:“我怕委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