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白推开了遗玉馆的大门,那门不过是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
“我们来这做什么?这里又没人……”
鲛姬刚说到一半,却见黑夜中一双金色的眸子看着她,如一片黑暗中的两块猫眼石似的,亮晶晶却有些瘆人。
“别装神弄鬼的了,到你出场了。”
小白笑道,开了灯。
“你这条鱼可也太没劲了。”
待客的茶几边坐着的那人正在把玩桌上的珍玩,鲛姬觉得他有几分眼熟,鼻梁高高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他的瞳仁很特别是竖直的,难怪看起来如一只猫儿的神色一般,坚毅的下巴和柔美的唇线一点都不搭配,有一种不协调的另类气质。
静谧的蛰伏中带着随时可能亮爪子的狂野,真如一头慵懒的猛虎安安静静地轻嗅玫瑰的芬芳。
他玩味地看着鲛姬,露出了古怪的神色,笑道:“你们两个简直是天生一对,他从哪里找到的这等绝色。”
“别耍嘴皮子了,抓紧时间。”
“好吧,好吧,对了,我们有客人,记得告诉他一声。”
“是他老婆来了?”
“不是,那个脸黑黑的凡人。”
蒲白笑了一下,不屑道:“知道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梁渠吗?鲛姬从他的眼珠中看出了些许端倪,而看小白的神色,似乎早就与他熟识。
大老虎面前,小鱼儿自然是战战兢兢不敢发声,恨不得它没注意到自己才好,待他施施然走出了大门,她才忍不住问道:“他要去哪儿?”
“有些事情,我们做不了,也不方便出面……”
他看了她一眼,柔声道:“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小白说着,附身探入她怀中,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脖子。
“你不是鱼吗?怎么跟小狗似的。”
鲛姬娇笑了一声,嗔道。
“我们不用去帮帮他吗?”
“不用。”
“我是说姬琴,他和谢小弟两人要是真打起来,只怕他不是对手啊。”
“……你到底是想去帮姬琴还是帮那位?上次你都已经坏了他事了,这会儿你又想做什么?”
“他们两个好好的不行吗?非得你死我活?”
鲛姬嘟了嘟嘴,也没否认。
“万一谢小弟有个三长两短,璎珞不得哭死。”
“女人死了老公那可不就得改嫁吗,谢道之不死,姬琴哪有机会?”
蒲白理所当然地说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
鲛姬的鱼脑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不信命运,也不信旁人给我灌输的那些毫无道理可言的所谓的世风礼俗,即便我愿意遵循,也只是因为那些无聊的条条框框能给我带来好处罢了。”
“真是讽刺,一个人是怎样的人根本不重要,唯有他在别人眼中是怎样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这难道不可笑吗?”
“您想要追寻的是宁静,而我正相反,没有混乱就没有我立身之处,若不是天下大乱,如今也许我还被雪藏,也许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若不是那些老东西都被吓得心惊胆战,忙不迭地躲回自己的乌龟壳里,我哪有机会来驭灵馆?我从来就不怕麻烦,唯有乱局中,我才能抓住我的机会。”
“即便生灵涂炭也无所谓吗?”
“在这世上我本就是孑然一人……”
姬琴说道,心中却不其然地想起了一片绿野和一双动人的眸子,每个人都有柔软的一面,他也不例外。
羁绊也就是软肋,而谢道之已经没有机会找到自己的弱点,在他面前,自己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也许并不是……”
谢道之悠然道。
“您知道的的确很多,但是并不如您想象的那样多,即便是我,也不是您可以轻视的对手,希望今日过后,您能记住这一点,呵呵……”
如果还有明日的话……
“即便你不提醒我,我也绝对没有一丝一毫地轻视你,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是么?可是您现在却站在了这里,孤身一人,在我面前,您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了吧……”
谢道之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或许这只是您的无奈之举,谁知道呢?我并不关心,也不想知道您是怎么想的……”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您的一生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谢道之,对您,我本人并没有什么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怨恨,然而,您挡在了我的路上,这就是您必须死的原因。”
他颇有几分快意地说道,然而对面那人却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想法,不过是在等他先动手罢了。
“过于自信的也许是你自己吧……”
谢道之正色道,似乎并不经意地看着姬琴。
一片雾气洇了起来,白蒙蒙的水气在图书馆显得十分地不合时宜,然而谢道之一下子明白了,姬琴从未表露过自己的法术相性,就是因为他是属水的,天生就克制自己的法术,火系的法术对他根本就不起作用。
迷雾中姬琴微笑了,他的笑容是谢道之看见的最后一幕,而后则是白茫茫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
“最后给您一个提示哦……”
“您还记得这一层是第几层吗?”
他的声音慢慢隐去。
谢道之伸出了手,什么都没有抓到。
不过是普通的迷雾术罢了,水系最初级的法术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