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没喝酒,也没打算陪到底,三爬两咽吃了半饱就下桌接替韩芳和马金霞。
“你俩也到那屋吃去吧,这我看着。”
马金霞说,“那怎么能行,老爷们儿麻烦得很,喝起酒来难伺候,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支使的人天旋地转,哥你伺候不来的。”
韩芳撇撇嘴,把手里的饭勺子塞给周扬,一把拉住马金霞,说道,“金霞姐,让他伺候着吧,没事的,这些人肯定不敢像使唤咱俩一样使唤他的。”
马金霞迟疑着,越想越觉得韩芳说的有道理,只是这么干有点不光彩,她不放心。
“去吧,听芳子的,金霞你就是太死心眼儿,要跟芳子学着点,要不以后松子蒙你骗你你都不晓得。”
“少来,人家亲妹子还在这呢,你就当这面讲我哥的坏话,再说我哥要是敢欺负金霞姐,我和我娘自然饶不了他,就不劳你操心了。”芳子狠狠剜了周扬一眼,气哄哄的把马金霞拉走了。
周扬揉揉脑袋,一点也不觉得尴尬,这对未过门的媳妇和小姑子相处的模式也极为有意思。
果然被韩芳说中了,换成他看饭盆,压根就没几个人招呼他盛饭。
上酒自然也是轮不到他,成箱的红酒啤酒白酒都在旁边摆着,谁想喝只要一转身就行。
他正愣神的功夫,袁小顺举着酒杯过来了,说道,“扬子,咱哥俩喝一个。”
紧跟着王解放也举起酒杯,同样笑吟吟的望着他。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咱们哥两个要是没有扬子你,不知道如今在东北那个胡同口换鸡蛋收废品呢。”
周扬汗颜不已,这两个人对他的帮助其实大于他对两人的回报,只是两人不自知。
“小顺哥,解放哥,咱们兄弟不兴这个,这杯酒我和还不成吗?”他的酒戒破在了一直沉默踏实的袁小顺和王解放手里,这是大伙都没想到的。
在京城的一帮兄弟们没有妒忌,他们晓得这两人从东北一直追随周扬到京城是怎样的铁瓷交情,更何况那时候周扬还没有乘风而起。
酒戒一旦破了,只喝一杯两杯这样的说辞就都是屁话,也不等大伙找上来,周扬直接干脆的说道,“每桌我都喝一杯,谢谢各位捧场,总之没啥好说的,都在酒里了。”
四杯酒下去,气氛更热闹了,只是周扬却如何都不肯再喝,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出了屋子。
站在门口刚把烟拿出来,小高把点着火的打火机凑过来,把烟点着,周扬舒舒服服的抽了一口,问道,“咋没多喝点?”
小高说,“我是开车来的,不敢喝太多,而且晚上回去还有事。”
“行,开车不喝酒,好习惯,不用非要争这一口气。上东厢房躺一会去吧,屋里有茶,想喝自己动手,我就不伺候你了。”周扬往身后指指,说道,“正屋里我还得候着,他们这群货不会轻易放过我。”
小高露出个腼腆的笑容,他很羡慕这种嬉笑怒骂的兄弟交情,这在他的身边是很难看见过的。
“周先生,来客人了。”
周扬顺着提醒往门口望过去,愣了那么片刻,才哈哈大笑着迎过去张开胳膊。
吴双林露出一副极为夸张的嫌弃表情,躲过他的熊抱,笑骂道,“都是大老爷们儿,别这么黏糊。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你嫂子,季灵。”
周扬这才扭头打量吴双林旁边的姑娘,对方身量不高,一米六出头,眼睛很大,圆脸,长得不是那么漂亮,但一眼望过去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属于很有眼缘的那种。
“嫂子好,我是老幺。”
季灵笑呵呵的,也肆无忌惮的打量周扬,却没说一句话。
“你嫂子普通话不太好,不过我正在教她,有个一年半载就出师了。”
周扬说,“那准没错,京大讲师,别人想学还没有这个待遇。”
寒暄了一会,周扬说,“吃了没?要是不嫌弃,跟着整点?没有外人,德四儿小五子王解放和袁小顺你还记得不?”
吴双林痛快的说道,“我跟你嫂子在食堂吃的,再吃是吃不下了,过去打个招呼吧。”
对吴双林的到来,周扬是打心眼里高兴得。
或者说是他一直期盼着,但又不敢和外人说。
寝室几个兄弟里,吴双林属于最没有存在感的类型,但偏偏周扬对这种文静的学者型性格既羡慕又钦佩,他知道自己一辈子也不能像老吴一样沉下心来搞学术。
从大三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和吴双林两个人开始不对付,发生过几次争吵,甚至争吵的很激烈。
按理来说,上了大学的人应该更成熟,京大的高材生更应该是成熟又聪明的人物,怎么还会针尖对麦芒,如此的水火不容呢。
小孩的喜恶比较单纯,也善变,喜与恶可能仅仅是因为今天有没有玩到一块去。
等明天你把抓来的蚱蜢分给我一只,我就又是你的跟屁虫了。
大人的喜恶呢?其实远比小孩更单纯直接,但却执拗,大多数时候都是一扫眼就知道对方跟自己尿不到一个壶里,一旦厌恶了,这种观念通常一辈子也扭转不过来。
有一见钟情,自然就有一见憎恶。
但大学三年半,兄弟几个又是交往接触最深的,老吴对他是不差的,只是没有老巴老王和来白那么好表达。
他们俩争吵的焦点其实也是意气之争。
如今看着老吴带着千依百顺的媳妇,跟他的兄弟们热情玩闹的模样,周扬心里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