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陈氏宗族的祭祖典礼后,新山道人没有停留,匆匆告别,不回道观,拐个弯,跑到陈有鸟所居住的宅院。
王伯认得他,不敢怠慢,连忙见礼。
“你家少爷呢?”
新山道人不愿跟一个老仆人啰嗦,直接找正主。
王伯赔笑道:“仙长来得不巧,我家少爷闭关练功了,无法见客。”
新山道人冷哼一声:“练什么功?休拿那一套说辞来糊弄贫道,你快快进去禀告,便说我有急事找他。”
王伯苦着脸道:“真不行,我家少爷早已叮嘱过了,除非他出来,否则我等都不可进屋去打扰。”
“你!”
吃了闭门羹,新山道人颇为恼火,恨不得直接闯进去,把那厮揪出来。
他脾气没来得及发作,那边又来人了。
一位老道人。
是道庭都督府的人员,熟人。
新山道人连忙迎上,打个稽首:“见过苍松道友。”
那苍松看他一眼,还礼道:“原来是新山道友,你怎地在此?”
“我是来找陈道友的,可他家的仆人却说其正在闭关,不见外客。这可奇了怪,陈道友不过是新晋的道士,有甚事弄得要闭关?”
新山道人不满意地说。
大家都是圈内人,修炼初级阶段的那点事儿门清得很,唬谁呢?
要知道闭关入定,绝非易事。不说其他,便是吃喝,都是一个麻烦。如果陈有鸟说要闭门读书,新山道人还相信几分。
苍松道人微微一愣,不过他并不在意陈有鸟躲在家里做什么,这是人家的自由,轮不到他管,他也不想管,于是踏步上前,去问王伯。
王伯的说辞如出一辙。
苍松道人听了,哦了声:“这样吧,你等他出关,转告于他,便说他的事务已经顺利完结,可以到都督府来领取奖赏了。”
王伯忙道:“仙长放心,我一定禀告给我家少爷知晓。”
苍松道人点点头,转身离去。
那边新山道人耳尖,听到了,跟上来,低声问:“陈道友接了什么事务,这么快便完结了?”
苍松道人呵呵一笑:“新山道友,你也是道庭中人,应该知道规矩。各人所接的事务,隶属机密,不可外泄。”
新山道人脸色讪然:“我就是觉得好奇,所以多嘴问一句。嘿,看来陈道友要发财了,该让他请吃饭。”
说话的语气,好像跟陈有鸟很熟,很好友一般。
苍松道人叹道:“此子机缘甚好,似不简单……”
猛地觉得说多了,当即收住,一拱手,自回都督府。
目送他远去,新山道人脸色变幻不定,怏然返回云山道观。
道观建立在一座名叫“云山”的山峰之上,因此得名。
此山地势孤高险绝,高耸入云,巅峰处常年被云雾笼罩,远看上去,仿若仙境。虽然跟四大道场相比,拍马难及,可在海岱郡地界上,云山称得上是一方名山了。
现如今,云山道观中有道士九人,道童数十,人数可不少,俨然已是一股不容小视的地方势力。
从大方面说,道观隶属道庭管辖,但管辖的形式颇为宽松,道观本身,具有相当的自主性。
入了道观,云山道人去见主持云崖道长。
这是一位活了百多岁的修者,已经炼气成功,晋身“道长”了的。据说他距离“化神”一步之遥,只要跨过去,便能成为“真人”。然而这一步看着近,实则咫尺天涯,不知把多少修者挡之门外。以云崖的年纪,他这一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
修炼,大不易。
尤其现在的时世,也不知怎的,修炼的环境每况愈下。不但下面数目众多的大小道观,就是高高在上的四大道场,他们的弟子也是进步维艰,至于底层的道童们,能够在山上突破,晋身道士者,一年比一年少。
说也奇怪,这些道童们在年少选材时,资质根骨,皆有相当水准,可带上山后,苦苦修习,就是难以修炼过关,最后只得被遣返归家。
修炼的路,越来越难了。
这是道庭内部的共识。
有神通者算卦得出卦象,说这是因为人道中兴所造成的天地动荡。
一言以蔽之:子不语怪力乱神。
人道兴盛,竖立儒家为正统,怪力乱神者渐渐边缘化,不断遭受打压排斥,最后甚至可能再无法修炼了。
此种情况在道庭内部一度引起极大的恐慌和混乱,甚至反叛。但后来都被压了下去,如今再没人敢提起。
毕竟道庭,都归朝廷管了。
修道艰困,数十年苦苦修炼,到头来依然一场空,既然如此,不如及时行乐,享受世间富贵繁华。
不少修者都是这么想的,其中就包括了新山道人。仗着掌握的一点术法手段,以及法器等物,混得风生水起。城中有豪宅,宅中有娇妻美妾,美中不足的是,辛苦操劳多年,始终膝下无子。
这也是修道所造成的副作用之一。
拥有非凡之力,就得付出相当的代价。
倒不是说不能繁衍,只是比正常人要艰难许多,对于女方的要求也高得多。
“见过云崖师兄。”
在道观内,新山道人施礼说道。
云崖道长端坐在上首处,白发不童颜,脸颊已经出现了黑褐色的斑斑点点,表示他已年华逝去,正无可挽回地步入晚年。
都说修道能长生,能成仙,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成为了一种传说。
修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