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程昕提及的皇上下了朝堂,隐隐觉得脚步虚浮无力,差点摔倒在地,幸而一旁的内官及时搀扶。
虽如此,那内官却已吓得面无人色,大喊道:“来人啊,快请太医。”
皇上稳了稳神,待眼前晕眩退去,摆摆手:“不必了,摆驾逐月宫。”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逐月宫外。
皇上屏退其余宫女内官,只带着贴身的老公公入内。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后宫中。
皇后正在佛前诵经,闻言,手中动作微顿,睁开眼仰望了身前的佛像一眼,低声呢喃:“佛说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今日这般果,可是当日种的因?”
“娘娘,如今三皇子还关在宗人府,看皇上今日破例去了逐月宫,恐怕与新太子人选有关啊。”皇后身边的嬷嬷眉宇间透着担忧。
皇后瞥了一眼佛像悲天悯人的眼眸,合上眼复又睁眼时,已经决意心头。
她让身边嬷嬷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嬷嬷闻言大骇:“娘娘这,这如何使得?”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说话这话,皇后挺直了脊背,重新合眼,转动手中佛珠。
与此同时,淑妃也得到了消息。
“你说什么?皇上此时去了那处?”
来传消息的宫女道:“奴婢亲眼所见,现下那些御前宫女们还守在逐月宫外。”
“你先下去吧。”
宫女待离去,又被淑妃唤住:“你去找二皇子过来。就说本妃有急事相商。”
“是!”
逐月宫,乃是皇宫中一冷宫所在,亦是大皇子楚辰瑾的生母梦妃所居之地。
往常十数年,皇上只在十五月圆这夜前往逐月宫,从不留宿,至多只在里面待个一时半刻。宫中后妃皆知此事,却无人敢在皇上面前提及逐月宫以及梦妃,就连皇后也是不能。
这是第一次听闻皇上在早朝过后就去了那宫中,也难怪后妃一众惶恐不安。
皇上于殿外驻足良久,直至一曲琴音落尽,他在神情餍足的独自一人入内。
“朕从未想过,还有机会能听到你弹琴。”
皇上这一出声,坐在窗边的人猛然一惊,手边的茶杯被打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皇上,你,你怎么过来了?”
但见窗边女子身穿薄衣,面容白皙,不施粉黛,却面容绝美。身边的宫女忙起身行礼,低着头不敢作声。
“梦妃,朕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皇上痴痴的看着面前女子,想上前,却在女子警惕的眼神中停下脚步。
“你下去吧。”
闻言,那宫女如蒙大赦,行了一礼之后快速退下。
“皇上食言了。”梦妃眼神清冷,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皇上深深吐了一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前日太医来给朕诊过脉,言语之中颇有不尽之意。朕威逼之下他才说出了实情。他言道,朕恐时日无多……”
梦妃指尖一弹,划过了琴弦,发出一声脆响。
片刻,她才道:“皇上乃真龙之躯,必会万寿无疆,切莫如此说。”
“呵呵。”皇上失笑:“朕亦想长命百岁,怎奈何天公不作美。其实朕这条命早该没了的,是梦妃你救了朕。这往后十数年,朕一直想还你的人情……如今瑾儿也长大了,朕想将皇位传位于他,不知你意下如何?”
梦妃眼里似有惊涛骇浪涌起,她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急喝道:“不!不可!”
暗处,原本听到皇上要传位于他的楚辰瑾心中已惊涛拍岸。却不想梦妃这话让他更是如雷劈一般震惊。
他的母妃,怎会不想让他继承皇位?
“可这是朕当年答应过你的。”
“可皇上也答应过要让瑾儿来抉择,他若是不想要这个皇位,你就不会逼他。”
“你怎知瑾儿不要?”
梦妃眉眼一寒:“你又怎知他要?”
“朕这些年冷眼旁观,发觉瑾儿从小天资聪颖,书读的好,就连武功也练得极好。他的本事朕知晓,可外人却不知晓,你道为何,却是他从小就懂得韬光养晦,厚积薄发。”
提及楚辰瑾,梦妃的眉眼柔和了许多:“那是瑾儿知道,她的母妃只不过是一个冷宫里的妃子,他若是张扬,只会成为这后宫之中政权夺势的一枚棋子。
他已在这深宫中困了这些年,我所愿不过他能活的自由自在。如果皇上你还记当年对我说过的话,那就请放他离开,不要让他永远被困在这樊笼之中。”
“恐怕晚了。”皇上走上前:“知子莫若母,你难道就没看出来他对这皇位的野心?”
“不,不会的。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你要如何对他说?告诉他,这皇位本就是他的;告诉他,这些年你的委曲求全皆是想让朕留他一条性命?还是你想告诉他,他不是朕的骨肉,不能继承朕的皇位?”
话音一落,暗处发出一声闷响。
“谁!”皇上目光锐利的扫向那处。
屏风后头,沉寂了片刻之后,终于响起脚步声来。
待见从屏风后拐出的玄衣人时,皇上和梦妃双双变了脸色。
“瑾儿?”
“混账东西,你居然敢偷听朕说话!”
楚辰瑾面无表情,他怔怔的盯着自己的母妃,道:“母妃,方才父皇说的话是何意?什么叫做孩儿不是他的骨肉?”
梦妃大骇:“瑾儿,你听错了!方才皇上——”
“孩儿听得